“多谢九殿下屈尊了。”
    司青轻笑，话里带着司墨能够听得懂的刺儿。
    “你也不用妄自菲薄，我因果司虽然在九重天上有一定分位，但是你们善恶司也一样受到苍天眷顾。你现在和我回去吧。这里……就散了吧。”
    前半句司墨说的不冷不热，但是后半句，却带了明耳人都能听出来的叹息。这“散了吧”，不止指的是这战场，更多的，指的是司青在这两界布下的局。
    如果从外面看，这妖、神两界，其实不过是两个相互交叠的光斑，而那些轮回妖可以穿梭的世界，其实也不过是这些光斑与另外一些小的光影交错形成的更小的斑点。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司墨的几辈子几乎都是在这些光斑里度过的。而最大的两块光斑里面，复制的真世界规则最多，也就有了晓皇、夕皇，这两位司墨师父师娘的影子。
    也有了因果司，有了善恶司。而所谓的妖族母石，其实也不过是真实世界里面苍天立在因果司门口的一块大石头罢了。
    而那个盈石，其实是幽冥里妖物的投影，与因果司门口大石的投影想交叠，于是就产生了母石的双重人格。
    而睚眦……则是真正的龙族睚眦的影子，只不过投射的影子从来不可能完全依照原版，除非本尊亲自融入小世界，比如司墨，比如司青，再比如来找司墨的司乐……
    现在想起来所有的前因后果，司墨的脸上除了不舍之外，更多的是一种落寞——那些在这些世界里发生的友情、爱情、亲情，那些伤心、难过甚至忧虑愤怒，最后都不过是一团光影里的明暗罢了。
    司青这厢将手里两界的信物毁掉，他们所站的高空便传来两声“哔啵”的轻响，随后……
    抬手挡在自己的眼睛上方，司墨的周身在一片白光的照耀下骤然发亮，她身上原本并不起眼的华服，在这样的强光照射下，反射出璀璨的光彩。
    司青脸上的黑色的左半边脸在这强光照射下，发出滋滋的响声，随后，左脸的皮肉竟然生生溃烂，仿佛一块烙铁生生烙在了上面。
    这种疼痛不啻于烙刑，可是司青却必须受着，否则这有妖族气息的半边是绝对无法接近九重天的，而他作为土生土长的九重天上的神明，是绝对不会下九幽去讨生活的。
    于是，司墨就看着这个有些小倔强又有些小心思的旧识，在九重天的第一重天光里疼地生生打起了滚，却也没有伸手去扶一下——她可不会忘记，如果不是这厮弄出那些复杂的界灵结界，她又何必在光影里轮回那么多次？
    甚至她师兄都被搭了进去……提到师兄，司墨心中不由一顿——司乐在影世界里死去，那么真世界里的司乐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她顾不得再看司青的痛苦模样，长袖一挥，一个留着长长山羊胡子的老神明便出现在了眼前：
    “九殿下……”
    “这善恶司的就交给你带去苍天了。我还有要事回一趟因果司。”
    言罢，她也不顾司青嘴里嘟嘟囔囔的“无情无义”，抬脚便向九重天上的因果司飞去。
    从一重天一直到九重天最近的路一共要过八道天门，每一道天门内都有隐隐雷光，通常如同司墨这样的神明也不会没事儿招雷劈，但是她如今心急如焚，也就顾不得这些了。
    雷光劈在她的华服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她脚下的鞋履踩过满地的雷霆，其上的防护法阵一圈一圈漾开，仿佛在她脚下开了一朵又一朵金色的雷花。
    她的黑发被这些雷光引导，在她脑后头上张牙舞爪地四散开来，凭空却多了那么几分气势。
    而这些在她终于见到因果司大石前那抹青色的身影，听到熟悉的箫音时都不再夺目，她的心骤然就静了下来。
    大石前的男子仿佛有了感应，回身望来，清隽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笑意：“小九，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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