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林中,一群孩童将他步步紧逼,逐渐拐进了逼仄的小巷子里,他们如恶狼般将小小的他围在中间。
为首的那个胖男孩,满脸横肉,双手叉腰,率先发难:“哼,你就是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其他孩子也跟着哄笑起来,那笑声如同冰冷的箭矢刺向他。
他紧咬嘴唇,小脸涨得通红,愤怒地瞪着他们:“不许你们这样说!”可那些孩子却变本加厉,一个瘦高个的男孩猛地推了他一把,瘦弱的他便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灰尘扬起,弄脏了他破旧的衣衫。
“没爹没娘的家伙,还敢顶嘴!”说着,那胖男孩又一脚踢向他,他只能蜷缩着身子,用瘦弱的双臂护住头部,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他们几个一哄而上,拳脚便如雨点般砸向他。他感觉全身都像打碎了一样痛,但他有些麻木,因为这种事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阿娘在他还刚记事时就已经去世,好像自从那时开始,三天两头地,他们就会来找他的茬。
为首的那个胖男孩打的有些累了,豆大的汗珠顺着油腻腻的脸颊滑落下来,滴在他的伤口上,猛地带来一阵刺痛。
“今日便这样吧,小爷也累了。”他叉着腰,抬手擦干脸上的汗,傲气冲天还带着些许嘲讽地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哦对了,我忘记你没名没姓了,毕竟也是从小没了爹娘哈哈哈,不如小爷赐给你一个名字可好?”
周围的其他孩童都欢呼起哄,而他虽然痛得动弹不得,但那双狐狸眼死死盯着那张令人恶心的脸,满是仇恨与不甘。
“不如,就叫阿弃吧,你说好不好?没人要的孩子就叫阿弃。”
说着,又爆发了一阵大笑声,他们“阿弃”“阿弃”地叫着,此起彼伏,阵阵都像尖刀刺向他的心脏。
他们走后,不知晕过去了多久,再清醒过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他强忍着痛楚站起来,根据记忆一步一步挪向“家”的方向。
阿弃拖着满是伤痛的身躯,终于看到了那熟悉的一盏灯笼,他的衣服破破烂烂,沾满了灰尘与血迹,脸上也挂着几道伤痕,眼神中透着无尽的委屈与疲惫。
刚踏入家门,爹爹便从里屋走了出来,看到阿弃这般狼狈模样,眉头紧皱,脸上满是严肃:“整天就知道在外面疯玩,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还不快来吃饭!”
阿弃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支支吾吾:“是他们…他们打我…”
没想到爹爹却像完全无所谓一样,冷漠地回着:“打你?那为何他们只打你不打别人?”
他被打成这样,都不曾掉一滴泪,可看到爹爹这个态度,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再也绷不住,瞬间倾泻而出,他仰头朝爹爹大声喊着,仿佛这样能让他多怜悯自己一些,“他们说我没爹没娘,还叫我阿弃!”
他话音未落,一个清脆的巴掌落在了他的脸颊上,右边那半边脸瞬间开始发麻,脑袋也嗡嗡发响。
爹爹并没有正面回应他的问题,只是指着他的鼻子就是一顿骂,“你本事大了?敢跟我顶嘴?”
这时,继母也扭着身子走了过来,假惺惺地说道:“哎呀老爷,你就别骂他了,他肯定也是不小心才弄成这样的。”
可阿弃分明看到,继母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满是厌恶与嫌弃,仿佛他是一个多余的累赘,只这一眼,便让阿弃的心凉了半截。
他曾无数次地以为,也希望,继母是那个能救赎自己的温柔女子,可继母终究是继母,对他也不过是装装样子而已。爹爹一世聪明,又何尝看不出这拙劣的演技呢?可他从来也没站在自己这边。
“罢了罢了,我们去吃饭吧。”阿弃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爹爹挽着继母的手臂,一步步走进那亮堂的屋子,而他,只能跪坐在黑暗的堂前,从来不配跟他们一同吃饭。
阿弃抬头望着月亮,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从脸颊不停滑落,哽咽地说:“娘,我想你了。”
他甚至都快不记得娘亲的模样了,只记得她带他在梅林采花给爹爹酿酒。他好害怕,有一天真的将娘亲彻底忘了,他唯一的念想便断了,那留在这人世间还有什么意思呢?
他暗下决心,他要变得强大,终有一天,会将这些欺负过他的人都鞭笞千百遍,直到他们跪地求饶,也让他们尝尝被踩在脚下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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