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方势力都站在原地看着那两个人飞速过招,时间久了,两边都各自有些许骚动。乱花和北罚这边还好,至少有鸿升云和君桥坐镇,但焚天门那一边本就群龙无首,现在更加动荡。焚天弟子都看着妙善,可妙善一心都放在战局上,无人领导,这让他们不得不恐慌。
而喻修和容怀两人的内力都高深莫测,剑招又旗鼓相当,转眼间已过了百八十招,却依旧没有分出个上下。
挡下旁侧一击后,容怀抽身回转了几步,分开与喻修的胶着对战,冷笑一声:“呵,师兄就是师兄,这么些年剑法一点也没落下。如此打斗,怕是你我打上几天几夜,直打到内力耗尽才能有个胜负。”
喻修道:“你想如何?”
“一剑,就一剑,一剑定成败。”
喻修盯着他的眼睛,半晌,应道:“好,就一剑。”
他们二人都将长剑举到脸侧的高度,紧紧看着对方的眼睛,双方都开始调息内力,让自己的全部的真气都凝聚在手中长剑上。
喻修慢慢闭上了双眼,凝神于手中的剑时,脑海中却忽然飘过了年少时,那张属于容怀的稚嫩的脸重生一世安宁。
眉清目秀,丰神俊朗,那时候的容怀,眼睛里干净就像一碗清水,简简单单地就能看见碗底的青花瓷。他那时也经常笑,不过那会儿笑就是因为单纯的开心,而不是现如今这张总是笑得儒雅却极有城府的表情。
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回忆起往昔总会有一种恍如昨日的错觉。时间过得又很快,又很慢,那些年少时的记忆越是清晰,就越是虚妄。
喻修最后长叹了一口气,复又睁开眼睛,看着容怀的目光里盈满了惋惜。
两个人的瞳孔几乎是同时缩紧数倍,然后拼尽全力砍向对方。
嗡――
剑刃相触的锋鸣声尖锐刺耳,在所有人耳朵里高频率地颤动着。
叮――
一声金属断裂的声音忽然破空而来。
一截断刃高速旋转着飞过喻修的侧脸,刮断了他的一缕鬓发的同时,也在他的颧骨上留下长长一道血痕。
容怀飞速撤回砍下的长剑,然后用没有人能反应过来的速度将长剑刺向了对面已经失去防备的喻修。长长的锋利剑刃轻而易举地穿透了喻修的胸腔,滋出来的鲜血喷了容怀一身。
容怀那张沾着喻修的血的脸兴奋地微微抽搐,他的声音低沉又有点神经:“你知道我为什么学习铸剑吗?你知道我待在那地狱一样的铸剑池里十年如一日是为了什么吗?”
喻修手里还紧紧捏着那断掉的半把长剑,唇角不断地溢出血液。
“师兄,你怎么明白,你怎么能明白,我为了报复你们所做的一切呢?”容怀失神地笑起来,“我所做的一切,一切,都是为了今天,我的一切啊。”
“容怀……”喻修口中全是血,话语也模模糊糊的,“没有人赢……我们都输了……”
“不,我赢了,我赢了!”容怀大笑起来,“这次我彻彻底底地赢了!”
喻修看着他的目光很悲悯,片刻后,他的瞳孔再次缩紧。
他的胸腔还抵在容怀的长剑上,但他没有丝毫踌躇,向前大跨了两步,生生地将自己的身体从剑尖送到剑格之处,然后用全身最后的力气把手里只剩一半的断剑准确无误地插.入了容怀的心脉位置。
“……你输了。”
喻修的声音虚弱又坚定地由耳畔传来。
容怀睁大了眼睛,他张着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嗓子似乎被忽然涌上的血沫堵住了。
剑入心脉,无药可救。
容怀艰难地一点一点转动头部,看向自己胸口插着的断剑,喉咙里模模糊糊地发出细微的声音:“为……什么……”
周围的人都被眼前的场景震慑到,巨大的峡谷一时安静地连鸟叫都听不到。
容怀的剑在喻修的身体里,喻修的剑也在容怀的身体里。
不知什么时候,两个人的眼神都失去了最后的一点光,最后呆滞而空洞地看向某个虚无的点。他们死去的时候身体还僵硬地保持着那个姿势,连眼睛都没有闭上。
他死不瞑目。
他也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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