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时,雾散了。赤日当头,又是个大暑天。
一大群瓦灰色的信鸽当空盘旋,像画在云间的点墨,忽又斜飞向下,疏散错落,不成个阵势,却也自由自在,还没绕上几圈,便折转向南,掠过檐脊后去了。
萧曼站在廊下怔望了半晌,才漠着眼走回厅堂。
来到这里已是第三天了,秦恪没回来,也没见有人来传信。她哪里也去不得,连日常的差事都免了,白日里无所事事。除了送茶饭之外,那些哑仆也从不来打扰,倒是显得清静。
可她不爱这清静,心中烦乱,却也无法可想,只能这般不知期限地干等着。
走到屏风处,忍不住侧过眼又去望后面的里间,忽然又动起了心思。
这两日百无聊赖时,也不知多少次想进去瞧瞧,反正秦恪不在,那些哑仆离得远,也不轻易进厅来,量也不会有人知道,可也不知怎么的,每次心中又莫名忐忑,仿佛那里藏着洪水猛兽,走到半截便偃旗息鼓了,之前在司礼监每日当值都不曾有过。
今天似乎也不例外,才刚起了念头,胸口就开始砰砰跳了。转身想走,可又压不住那股子好奇,鬼使神差的迈不动步子。
只进去瞧一眼,不求别的,哪怕寻两本字帖出来临临,也好过这么无聊。
萧曼给自己打着气,回身朝前走,越往近处便愈加忐忑,仿佛那人就在房里似的。
堪堪到了门口,她隔着珠帘探头望,里面的陈设跟司礼监的小隔间差不多,只是书案上没有堆积如山的奏本,便少了那种重重覆覆的压迫感。
她心头松了些,吸口气,撩了帘子进去。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刚到房内就觉得有些阴冷,她寒噤了一下,鼻中还嗅到似有似无的薰香气,竟是五味杂陈,绝不单单只是奇楠香。
萧曼走近摆在案头的那只紫铜香炉,揭开盖子,里面还残着香灰。她捏了一点在指尖,放在鼻前轻嗅了两下,大略的品类便已心中有数,眉间不由蹙起。
人再精细,终究也不是神仙,不可能事事洞彻,全无遗漏。
她叹笑了一下,搁下手不再管,目光浮浮地游移过去,就看到不远处那本《道德经》。
修身正心的好东西放在这人案头,就像那平远侯要送他观音大士像一般,怎么瞧都觉格格不入。
萧曼偏了偏唇,看那书册折得有些发卷,显然是经常翻阅的结果,不免更觉诧异,想一想《道德经》也不错,索性就拿这本回去打发时日算了。
当下拿过来,顺手翻开一页。
然而眼前却不是那些熟悉的语句,竟是一副图画。
画上秀石雕廊,红柳绿枝,一名云鬓罗裳的年轻女子背身倚坐在美人靠上,似在瞧着身旁的小儿嬉戏玩闹。
明明是春美人欢的画面,却叫人看不出半点暖意,尤其是那女子背身而坐的样子,怎么瞧着都透着股诡异,让人心里一阵阵的发凉。
萧曼手一松,书册正落在砚台上,赶忙又抄起来,幸而里面残的那点墨早干了,没污了书册。
她长出了口气,心中仍是惴惴的。原来《道德经》只是个幌子,里头另有乾坤,这样一来反倒暗合了他的脾气。
可这瘆人的画究竟是什么用意?
她忽然又起了好奇之心,拈着册页继续往下翻。
不出所料,后面果然也都是画,背景全都与前面大同小异,或亭台楼阁,或溪水潭边,或闲居小院,人物同是一名年轻女子和一个垂髻小儿。
而那名女子也多半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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