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芳眼中泛起慈蔼,像至亲长者包容恣意妄为的孩子一般,说完这话便目光缓落,垂向案上的书册,仿佛刚才只是一件十分平常的事,云淡风轻,毫不萦怀。
萧曼没料到他会应允得这么快,自己还没半点准备,秦恪却已在旁边应道:“儿子明白,稍时再来回干爹。”言罢,一欠身便退了出去。
萧曼也只得起身跟在后面,来到门外,脑中还有些发懵。瞧病这回事本来算不得什么,现在却叫她有点不知所措。
先前用针是因着自己,被瞧见纯系偶然,后来给他调制药膏也是心思单纯,半点没有奉迎卖好的意思,更没想过借此显山露水,结果却是自己把自己陷进去了。早知如此,便不该一时兴起,管他的闲事。
她暗自后悔,一路回到精舍,心头兀自茫乱,没留神那重背影已近在眼前,迎面就撞了上去。
她一声轻呼,整个人像顶在墙上,赶忙掩着酸痛的鼻子向后退。
他是故意的。
萧曼起先还在诧异,很快就看出他虚凛的目光中潜藏的那一丝谑笑来,不禁怒气上涌,实在不知自己又哪里惹了他。
可怒归怒,也只能忍气恭敬说了句:“督主恕罪。”
秦恪似乎很享受她这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尤其是轻轻抿动的樱唇,依稀就是那晚初见时的倔劲儿,瞧着竟比这份俯首垂眼的恭敬还快意。
毕竟这时情势非常,他也没什么戏玩的兴致,只要叫她知道自己心里不快便成了。
当下走到金柱旁,将半垂的帷幔撩开一道缝隙,低缓着嗓音问:“瞧见了么?”
萧曼偏头朝里面望,就看到精舍正中那具偌大的须弥座,隐约能瞧见有个人横卧在上面。不知是哪里吹来的风,鼓动赭黄色的纱幔微微拂动,莫名竟有些诡异。
她回望他点点头,那双眼敛着光,不辨清浊,更看不透深处想着什么。
“陛下昏迷不醒,你只管进去瞧,瞧完了便过来回话。”秦恪低声吩咐完,也不去瞧她,便径自走到殿侧一处打开的窗前。
萧曼知道躲不过,只能照他的意思做,当下连吁了几口气,定了定神,撩开帷幔,闪身走了进去。
周遭静寂,连半点声息也没有。鼻间充斥着炭火香烛、金硝药石积沉混杂的味道,或许在寻常人看来只是浅淡的一点,对她而言却有些浓烈冲鼻。
她蹙了下眉,一步步走过去,踏上须弥座下的圆台,轻手揭开赭黄色的纱幔,就看到一张苍白清癯的脸。
这便是当今天子?
萧曼有一瞬的诧异,眼前这人并不是想象中日角隆准帝王威严之相,眉宇间反而书卷意十足,风雅中更透着颓唐的暮气。
不过,这样子倒与那避居西苑,不理朝政,一意玄修的昏君形象十分契合。
不知不觉间,萧曼已没有之前那么心乱忐忑了,瞥着他眼袋微微泛出的青紫,已经猜出了七八分。
她并没有立刻诊脉,而是先大着胆子伸手拨开他眼皮,对着瞳仁看了看,然后又撩起袖子裤腿查探他的手脚。
果不其然,那上面肌肤粗粝,还起了不少殷红的斑点,接连成片,瞧着便叫人心悸。
这时已可以确定,再没什么可疑。
好好的皇帝不做,非要学什么道士,迷信神仙方术,难怪会是个昏君,到头来不光害人,现下连自己的命也快保不住了。
萧曼叹息着摇了摇头,转念又想,这些症状并不算特异,太医院的人早便应该瞧出来,或许是怕忠言逆耳,触怒了这位迷恋仙术的皇帝,所以不敢明着说,以至到了今天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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