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胡雪岩在局里挑了两个委员,一个是麟桂的私人姓周,一个跟粮道有关系姓吴,请王有龄下条子,“派随赴沪”,同时每人额外先送二百两银子的旅费。周、吴二人原来有些敌视胡雪岩,等打听到这安排出于他的主张,立刻便倾心结交。
胡雪岩又把张胖子也邀在一起,加上庶务、厨子、听差、上上下下一共十个人,雇了两只“无锡快”,随带大批准备送人的土产,从杭州城内第一座大桥“万安桥”下船,解缆出关,沿运河东行。
寻找卖主
这时是三月天气,两岸平畴,绿油油的桑林,黄澄澄的菜花,深红浅绛的桃李,织成一幅锦绣平原。王有龄诗兴大发,倚舷闲眺,吟哦不绝。但别的人不像他那么有雅兴,周、吴两委员,加上胡雪岩、张胖子正好凑成一桌麻将。
打牌是张胖子所提议的,胡雪岩欣然附议。张胖子便要派人到头一条船上去请周、吴二人,一个说:“慢慢!摆好桌子再说。”
胡雪岩早有准备的,打开箱子,取出簇新的一副竹背牙牌、极精致的一副筹码,雪白的牙牌,叫船家的女儿阿珠来铺好桌子,分好筹码。两面茶几,摆上果碟,泡上好茶,然后叫船家停一停船,搭上跳板,把周、吴两委员请了过来。
一看这场面,两人都是高兴得不得了,“有趣,有趣!”周委员笑着说道,“跟我们这位胡大哥在一起,实在有劲道。”
“闲话少说,”吴委员更性急,“快坐下来。怎么打法?”于是四个人坐下来扳了位,张胖子提议,一百两银子一底的“幺半”,二十和底,三百和满贯。自摸一副“辣子”,三十两一家,便有九十两进账。
“太大了!”周委员说,“自己人小玩玩,打个对折吧!”“对,对,打对折。”吴委员也说,“我只带了三十两银子,不够输的。”
“不要紧,不要紧!有钱庄的人在这里,两位怕什么?”胡雪岩一面说,一面给张胖子递了个眼色。
张胖子会意了,从身上摸出一叠银票来,取了两张一百两的放在周、吴二人面前,笑着说道:“我先垫本,赢了我提一成。”
“输了呢?”吴委员问。“输了?”胡雪岩说,“等赢了再还。”
这是有赢无输的牌,周、吴二人越发高兴。心里痛快,牌风也顺了,加以明慧可人的阿珠,一遍遍毛巾把子,一道道点心送了上来,这场牌打得实在舒服。
四圈打完,坐在胡雪岩下家的周委员,一家大赢,吴委员也还不错,输的是张胖子和胡雪岩,两个人的牌品都好,依旧笑嘻嘻地毫不在乎。
等扳了位,吴委员的牌风又上去了,因为这四圈恰好是他坐在胡雪岩的下家。再下一家是周委员,吴委员只顾自己做大牌,张子出得松,所以周委员也还好,氽出去有限。
八圈打完,船已泊岸,天也快黑了,自然歇手。算一算筹码,吴委员赢了一底半,周委员赢了一底,张胖子没有什么输赢,但有他们两家一成的贴补,也变成了赢家,只有胡雪岩一个人大输,连头钱在内,成了“四吃一”。
“摆着,摆着!”周委员很大方地说,“明天再打再算!”“赌钱赌个现!”胡雪岩说了句杭州的谚语,“而况是第一次,来,来兑筹码,兑筹码!”胡雪岩开“枕头箱”取出银票,一一照付,零数用现银子补足,只看他也不怎么细算,三把两把一抓,分配停当,各人自己再数一数,丝毫不差。
吴委员大为倾服,翘起大拇指赞道:“雪岩兄,‘度支才也’!”他肚子里有些墨水,这句引自《新唐书》,唐明皇欣赏杨国忠替他管赌账管得清楚的褒语,胡雪岩却听不懂,但他懂得藏拙,料想是句好话,只报以感谢的一笑,不多说什么。
最后算头钱,那是一副牌一副牌打的,因为牌风甚大,打了十六七两银子,胡雪岩把筹码往自己面前一放,喊道:“阿珠!”
阿珠正帮着她娘在船梢上做菜,听得招呼,娇滴滴答应一声:“来了!”接着便出现在船门口,她系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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