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七日的傍晚,我和初鹿野前往「美渚夏祭」的会场。初鹿野穿上只在三年前穿过一次的浴衣,我则换上在附近买来的便宜甚平(注5:一种和服便服,于现代通常为男性或儿童在夏天所穿着的家居服。),两人踩着木屐走在暮蝉鸣声洒落的昏暗乡间小径上。深蓝色的浴衣,将初鹿野的肌肤衬托得更加雪白。
当我们渐渐接近会场,先是听到仿佛震动地表的太鼓声,接着陆续听见笛声与铮声、扩音器引导民众的声音,以及人潮的喧嚣。指定做为停车场的邻近国小前有着大排长龙的汽车,车龙更过去一点的地方,则可以看见做为会场的公民馆广场。
正好在我们踏进入口时,会场射出宣告开幕的小小烟火。四周人们都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仰望天空,看着空中剩下的白烟。紧接着,会场内涌起掌声。
会场正中央搭起了高台,挂着灯笼的绳子从柱子呈放射状往外延伸。广场长边的两侧都有林立的摊贩,短边的一边是入口,另一边则架起巨大的舞台。观众席上已有几十人甚至几百人占好了位子,「美渚夏祭」的执行委员长正在舞台上致词。
我翻开入口处发放的节目表,查看今天的节目。我所料不错,吾子滨人鱼传说的朗读以及〈人鱼之歌〉的演唱都完完整整地保留下来。相信应该是找到代打了吧,说来也是当然的。节目表的角落有着今年美渚小姐的照片,她的确是位漂亮的女性,但实在太活泼,感觉不适合演人鱼。只是话说回来,要不是看过千草扮演的人鱼,也许我就不会这么想。
我们在摊贩买了薄煎饼和炒面,来到舞台前观赏小朋友的拔刀术演武、国中生的管乐社演奏、社会人士团体的舞蹈与民谣、艺人的陀螺艺曲等表演,一个小时转眼间就过去了。等抽奖开始,我们便离开座位,从人潮中穿出,来到停车场在花圃边坐下,从远处看着会场的喧嚣。
在美渚小姐的朗读即将开始之际,手背上传来一阵冰凉的感觉。起初我以为是错觉,但看到初鹿野仰望天空,让我知道不是只有我有这种感觉。之后不到一分钟就下起了雨,雨势不是很大,却是一旦掉以轻心转眼间就会把人淋成落汤鸡的雨。众人都跑向帐棚或公民馆内躲雨,再不然就是跑向停车场,转眼间会场内的人变得寥寥无几,还听到工作人员用扩音器宣布舞台表演中止。
我和初鹿野在公民馆的屋檐下躲雨。细小的雨点让灯笼与摊贩散发的灯光晕开,将会场染成一片暗红色。我发呆看着把垫子举到头上跑走的女生、撑着伞悠然行走的老人、完全不把下雨当一回事的小孩,还有赶紧收拾摊位的商人,忽然间听到一阵歌声。
〈人鱼之歌〉。
歌声不是来自舞台,而是来自身旁。
我和初鹿野对看一眼。她难为情地微微一笑,停下歌声,像要掩饰害羞似地说道:「雨好像不会停呢。」
「别管了,继续唱。」我说。
她微微点头,接着唱下去,歌声传遍蕴含雨水的空气。
这是我第三次听她唱〈人鱼之歌〉。
第二次是一个月前,在废弃旅馆的屋顶。
第一次是六年前,在山顶的废弃神社。
*
那是我还称初鹿野为「班长」时所发生的事。
记得一九八八年的夏天,对我来说既是最差劲的夏天,也是最棒的夏天。之前也说过,我在这年夏天罹患严重的自律神经失调症,怕冷得连在七月的大白天都得盖上羽绒被才能入睡。寒冷日益增长,后来甚至恶化到让我无法正常生活。我去到即使搭公车与电车往返都得花上三小时的大学医院,挂了身心内科的门诊,医生的诊断结果说,原因出在压力上头(想也知道)。医师说我需要的是定期就诊以及长期休养,于是我抢先一步迎来了暑假。
这年夏天和我所知道的任何一种夏天都不一样。眼中所见的景象和身体感受到的感觉间有着太大的差距,让所有事物看在我眼里都失去真实感。难得可以放长假,我却没有心思出去玩,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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