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丽梅姐跑冤枉路了,支书你看——”刘霞霞朝青年屯方向一指,“那不是来了吗?”
这一声呼喊,不但解了邹丽梅的围,而且把姑娘们的目光,都吸引到草原上去了。黄黄的草原上,出现了马队的影子,闪亮的五铧犁犁尖,在太阳光下闪闪放光。大约过了一刻钟的光景,卢华骑着一匹黄膘马,第一个驰到了处女地,他刚刚跳下马来,迟大冰就指着腕子上的手表,不满地说:
“你看几点钟了?”
没容卢华说话,迟大冰又火辣辣地说道:“你在朝鲜打过仗,打仗的时候能耽误一分一秒?今天开荒,你们晚出来将近一个小时。”
“马匹出了点问题。”卢华抹抹额头上的汗珠,略带愧意地说,“本来三匹马拉一张铧犁,九匹马正好配三张铧犁,可是我们早晨去拉马时,那匹‘北京九号’儿马蛋子不见了。”
迟大冰吃惊地张开嘴巴:“溜缰跑了?”
“男队员各处寻找,没有找到,后来清点人数时,发现少了个石牛子。我估摸着是他骑跑了。”
这条不愉快的新闻等于给迟大冰满肚子火气又浇上了一瓢油,他把五指攥成拳头,捶打着自己的大腿:“这些小京油子,在团中央表态,说得比黄鹂还好听,到了荒地,就成了各处乱窜的野狍子。”
“昨天夜里那匹儿马蛋子,踢了他一蹶子,我琢磨来琢磨去,石牛子可能和那匹野马较上劲了,一骑上马背,就难下来。我派一个队员背着枪,找石牛子去了。”
“看,这也叫垦荒队队员?开第一犁的时候,他骑着马逛大草原,赔上一个壮劳力去找倒是小事,这儿住着记者,政治影响……”迟大冰长叹了一口气,“还有俞秋兰,身为团支部书记,把重担子推给邹丽梅,自个儿留家当后勤。”
“她不是那号青年人。”卢华摇摇头说。
“事实胜于雄辩。你看,那不是邹丽梅吗?”
卢华朝姑娘群里望了一眼,果然看见了身材修长的邹丽梅,她脸上带着没有洗净的污黑,双手捧着几个在小溪旁捡到的天鹅蛋,正和女伴们叽叽喳喳地议论不休。卢华急想解开心中疑团,把马缰绳拴在一棵没烧尽的老树根上,朝邹丽梅走去。
“这究竟是咋回子事?”卢华开门见山地问道,“是小俞主动提出留在家里的吗?”
邹丽梅捧着天鹅蛋,轻轻地点点头:“大概是她今天……今天……不方便……”
“啥不方便?”卢华一时没听明白。
“小皮球”一下蹦起来,唾沫星子差点溅到卢华脸上:“你们男人用不着打听姑娘家的事,等你将来娶了媳妇就全懂了。”
女兵们哈哈大笑起来。
卢华的脸猛地红了,他后悔自己的莽撞,为了解嘲,他挥动胳膊高声说道:“姑娘们,你们任务完成得呱呱叫。待会儿,马拉着铧犁头前走,你们在后边平地,这儿冬天太冷,我们只能明年开春种春麦。来年,团中央书记苏坚同志来咱们这儿视察时,咱们招待他的,不会是他招待咱们的糠窝窝、白菜汤,而是白馍烙饼摊鸡蛋……”
荒地上响起响亮的欢呼声。可是沉睡了几千年的古老荒原,丝毫不为口号和宣言的响亮而显出半点怯懦。当八匹马拉着三台铧犁,进入烧过荒的处女地时,马俊友钻进只有两匹马拉着一台铧犁的牲口套具里,补了真马的空缺。即使垦荒队队员全力以赴,那盘根错节的枯藤,千百年间埋在地表之下的树根,像一个个钢筋水泥的地下堡垒,阻挡着拓荒者对每一寸土的开拓。每每犁尖碰到枯藤上,大地便发出像击鼓似的“咚——”的一声巨响,随着这“鼓”声,钢铸的铧犁尖一下就被弹出地面。如果犁尖耕在老树根上,那就如同踩响了地雷,不但铧犁被弹出地面,连扶犁手也会被甩出丈八尺远,摔上一溜跟头。这点困难,对垦荒队队员说早有了准备,爬起来再干就是了,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地下的“软钢丝”和“硬地雷”居然有那么大的蛮力,三震五震,扶犁的卢华、贺志彪和迟大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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