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这只鞋的那片榛子林,离凤凰公共汽车站不太远,它说明一个问题,白黎生确实是当了逃兵。”迟大冰的声音比脸色还冰冷。
俞秋兰舔舔疼痛的嘴唇,没有回答。她一开口说话,那些火烧火燎的火疱,就会疼得钻心。
“卢华不同意给白黎生的母亲拍发电报。”迟大冰放下那只泥鞋,继续说,“他怕白黎生的母亲如果没见儿子归来,接到电报会找到荒地来的。依我看,白黎生这时候正坐在他家饭桌上吃夜宵呢!”
俞秋兰感到茫然,她两眼直直地望着那只泥鞋,心里想:那么讲究面子的白黎生,能赤着一只脚板,穿着沾满泥浆的衣裳,登上返回北京的火车吗?
“你怎么不说话?”迟大冰察觉俞秋兰没有反响,声音一下变高了。
俞秋兰为难地指指自己的嘴唇。
迟大冰看看俞秋兰嘴上的火疱,毫不动情地绷着脸儿说:“你当然要比别人更着急,因为白黎生雨夜逃走,你有一定的责任。”
俞秋兰的心如同被针扎了一下,她顾不得嘴疼了:“老迟,你……你……说的什么话呀?!”
“白黎生刚刚有了点积极性,跟着你第一天夜耕就撒了丫子!你是给他温暖,还是给他一块冰?”迟大冰脸上开始“雪崩”,两眼射出冷峻的光。
“该给的温暖我都给了,他没带皮袄,我把我的让给他穿,怕他受凉。”俞秋兰说,“他……向我索取……索取……超越同志情谊的东西,我没有给,我也不能给,这……这难道是我的过失吗?”俞秋兰不知是因为嘴上火疱疼痛之故,还是感到了极度的委屈,她眼角有些酸胀,忙把头掉转开来,她不愿意叫人看见她的眼泪——这是她的性格。
迟大冰虽然看不见俞秋兰的脸,但是他看见俞秋兰哆嗦着的双肩,他想象到俞秋兰哭了。到底是她脸上的热泪,溶化了他脸上的那块“寒冰”呢,还是他意识到了她的为难之处呢?不知道。反正俞秋兰一哭,他的脸色稍稍回暖了一些,声音也和缓了下来。他在这方寸大的帐篷内,来回地踱着步说:“是啊!人挨批评,心情总是痛苦的,前几天,我提出用马拉犁开荒,不过是想为集体增添荣誉,可是宋武狠狠剋了我一顿,我嗓子肿了好几天,连声音都沙哑了。那有什么办法呢?该做检查还是得做检查。俞秋兰同志,那时候,你把拖拉机开出去了,受到县委书记的表扬,赢得垦荒队队员的喝彩……那是应该的,眼下,你做检查,那也责无旁贷!”
“那件事和白黎生逃跑有什么相干?”俞秋兰忍不住心中的愤懑,朝迟大冰喊了一声。她扭过头来,仔细地打量着高高的迟大冰:“难道他真是个把自己的名誉看得比垦荒事业还贵重的人吗?”她自己问着自己,“为什么在这节骨眼上,他还重提那件事情?”
老实说,初到荒地的日子,这个身材干瘦的“老青年”,曾经赢得她的信赖。他老成持重,严肃认真,处理工作绝少年轻人的毛躁,干起活来,身子弓得如同一个虾米,无论从年龄和行动上看,都无愧于做一个垦荒队的领导者。马拉犁事情发生以后,并没引起俞秋兰的疑窦:青年人嘛,哪个不喜欢荣誉!干出点出格的事情来在所难免。但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他的形象在她眼睛里开始模糊了。俞秋兰恍恍惚惚觉得,在迟大冰严肃的面孔后边,隐藏着什么她看不透的东西:难道他的心胸,真像他的刀条脸那样狭窄吗?难道是因为我开出去拖拉机,他一直耿耿于怀吗?俞秋兰脑子乱成一团麻,她陷入重重矛盾之中。
迟大冰似乎也觉察到自己泄露了心机,可是泼出去的水,已经难以收起,便舌头拐了个弯儿说:“我只不过用我的事情打个比方,意思是说,我们都应该正确对待批评,严格对待自己。白黎生当逃兵以后,垦荒队里议论纷纷,大家都说这件事情和你有关系,你就该好好检查一下自己。”
“我问心无愧。”俞秋兰毫不含糊地说,“不能做违心的自我检查。”
“俞秋兰同志——”迟大冰发了脾气,他目光直视着俞秋兰含泪的双眼说道,“你眼里不要没有党,也不要眼皮里不夹我迟大冰,告诉你一句实底吧,你要是不做检查,就召开垦荒队全体大会,解决你的问题,整整你这个闹独立性的青年团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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