垦荒队队员们笑得前仰后合。石牛子当场送给李忠义一个绰号——“疙瘩李”,从此,这个雅号不胫而走。李忠义也没有愧对过这个绰号,在开荒期间,使这绰号有了更为丰富的内容。比如:垦荒队队员们干活累了,想叫笑声驱赶疲劳,先找一个腕子上戴手表的人,问好时间,然后再询问“疙瘩李”,现在是什么时间了,“疙瘩李”俨然以标准钟自居,他抬头看看太阳,“三点差两分”“四点过二十七分”的回答就会脱口而出,好像他比格林尼治天文台的报时钟还准,连分针的指向都给你报告出来。如果戴手表的人提示他的报时不准,就会引起“疙瘩李”没完没了的纠缠:“怎么会不准呢?!”“分明是你的手表不准!”“你承认不承认你的手表有毛病?”直到戴手表的人口头服“输”,这场口头官司才算结束。垦荒队队员们常常被“疙瘩李”执拗而认真的神色,逗得开怀大笑。
虽然,这个山沟来的青年,常常以愚昧代替科学,流露出与20世纪50年代青年极不协调的色彩,但是他力气过人,在贺志彪和卢华等几个大力士中,也算得上一个“力拔山兮气盖世”的猛士。他干活像一头竖着鬃毛的狮子,从来不知疲累,也许正因为他具有这样的素质,对垦荒队中学生出身的伙伴,他有一种先天性的轻蔑。除此之外,这个小伙子还有一个显著特点,那就是对于领导说的任何一句话,他都言听计从坚决照办。在那抬头只见一线天的山沟沟里,支部书记就是党的形象、党的化身。因而,在会场上迟大冰遭到垦荒队队员们议论的时刻,他本能地站了起来。他挥动一只胳膊说:“这是支部书记召开的会议,咋能像鸽子踩蛋一样瞎咕咕呢?!这儿又不是苇塘的蛤蟆坑,不分公母一齐乱叫唤,成了啥样子?!依咱看,老迟召开这个会正开在点子上。白黎生溜号逃跑,就是该刨刨根子。咱们这儿有的姑娘就是成问题,人家为她跑到这儿来开荒,她攀高枝儿,给人家冷脸子看,这是啥行为?要我是那个姑娘,凭人家那点诚心就宣布:咱们算对上象了,等垦荒队盖好房子,成亲。嘎巴利落脆,这多好,一下就把白黎生给拴在槽头上了。”
迟大冰深深地长出了一口气。他没有想到会议中途杀出来一个程咬金,不但为他一举解了围,还把矛头直直地指向了俞秋兰。这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马上感到腰杆子硬了许多。他望望会场,有人不以为然地摇头,有人在捂着嘴偷偷地暗笑,便站起来说道:“笑什么?李忠义同志讲出一个最朴素的道理,为了开荒事业,一切个人的东西都可以牺牲嘛!”
“支书,我问你一个问题。”诸葛井瑞避免和“疙瘩李”的目光接触,直直地注视着迟大冰说,“如果你根本不爱那个人,而那个人为你来了荒地,你该怎么办?咱们别来纸上谈兵!要讲点真格的嘛!咱们干脆把问题抖落开吧!俞秋兰同志对白黎生没有爱情细胞,只为了把白黎生‘拴在槽头上’,而来了个‘嘎巴利落脆’,这符合中华人民共和国前年刚刚颁布的宪法吗?符合一解放就颁布了的恋爱自由的婚姻法吗?你是支部书记,说话时,应该掂掂分量。现在是20世纪50年代中期了,别把封建主义的东西,披上好看的罩衣叫我们穿!这一点,我可以对老迟回答一句:我们没人再穿它。因为新民主主义革命推倒的三座大山,其中有一座就叫封建主义。”
会场哗然。
有人拍手。
有人叫好。
迟大冰脸如青灰。“疙瘩李”脸涨得发紫,他蹦起来指着诸葛井瑞叫道:“别用大理论吓唬人,我们山旮旯来的人听你这些话扎耳朵,中国都解放六年了,哪儿还有封建主义,这等于他放个臭屁——”
“你说的玉皇显圣,算不算是封建的玩意儿?”诸葛井瑞知道已经被“疙瘩李”缠上了,退路是没有的,只有背水一战了。
“那……”“疙瘩李”结巴起来,“那……”
“人和人虽然都长着一个脑袋两条腿,性格和爱好都不一样,我们不能把自己的一孔之见强加于人。”诸葛井瑞被“疙瘩李”激起了斗性,他下意识地摘下自己的小眼镜,在手心里擦了两下又戴上,“不要说人了,就是一个国家和另一个国家,喜好也大不一样。中国人常常颂扬菊花,意大利人就最忌讳菊花,中国人也喜欢荷花,可是日本人讨厌荷花。狼,在许多国家,都是残忍的象征,是猎人们捕猎的对象,就连咱们垦荒队,卢华还在兔肉里下炸药炸死它,点着了它‘挂天灯’;然而罗马的城徽却是母狼哺育婴儿……世界之大,无奇
Loading...
内容未加载完成,请尝试【刷新网页】or【设置-关闭小说模式】or【设置-关闭广告屏蔽】~
建议使用【Firefox火狐浏览器】or【Chrome谷歌浏览器】打开并收藏网址!
收藏网址:JIEQI_UR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