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了怔,不哭了,“你放我下来,我要给我师父磕头。”
他又轻轻放下我,却寸步不离守在我身侧。
我跪倒在师父身前,磕了数不清的头,才发觉身旁还有一人也正跪着磕头,他抬起脸时,我看清了,是江流。
他的脸,憔悴得不像是他的脸,瘦削如纸上人物,且是一副画功粗劣没有用心的画。
“江流,把你的剑借我一用。”
他神色悲戚,迟疑片刻,还是交出了剑。
我还未及接过,古墨便一把夺下了剑。
我苦笑道:“忘了,你在这里,我便死不了。”心头又急又痛,干咳出几口血,两眼一黑,便人事不知了。
醒来时,有那么些不情不愿,其实半个时辰前已清醒了,但仍装睡,直到身侧古墨的声音幽幽想起,“你还要装多久?”
我没睁眼,“装到你看不下去为止。”
他替我掖了掖被角,“我还看得下去,你继续装吧。”
“你无事可做么?一直守着我?”
他冷笑一声,“你要支我出去,好自杀陪你师父么?”
我没开口。
“这玩意儿你要不要?”
“什么玩意儿?”
他却不吱声了,我强忍半日,忍不住睁眼看了看,见他正把玩着指间的那枚指环,见我睁了眼,才道:“逍遥的掌门指环。”
我重又合上眼,“指环要交给我大师兄。”
他问我:“逍遥你不顾了?师兄师弟师妹不顾了?卧月也不顾了?”
“不顾了,凭什么要我操心?各人有各人的命,各人有各人的造化。我是神么?我管得着么?我已插手了不该插手之事,还要我如何?”
闭着眼说这一番激昂陈词实在有些怪,像个耍疯癫的瞎子。
他沉默半日,声音忽而柔软低沉下来,“那你顾一顾我吧。我实在不太想失去你。”
这话像把利斧砍在我心坎上,不偏不倚。
我忍不住哭起来,眼皮这玩意儿委实无用的紧,合得再紧实也兜不住泪。
也不知为何,我一直相信他不会怨我坏他大局,伤他部下,也不会在意我与秦尚拜了天地。或许是因为我知道他与我曾经都是逍遥人,逍遥人来人世是为了一场逍遥游,没那么多计较。
可眼下他说出这样暖心的话,我却仍是忍不住释然大哭。
他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坐在我床边,偶尔翻翻书页,偶尔喝口茶,酽酽茶气绕进鼻息,竟能安神止痛??
之后的日子我过得浑噩,是怎样替师父守灵,怎样下葬,怎样见到江流曲陌红泥催眉与折腰,怎样盼来了天词,通通记不清楚,只隐约觉得那一段日子我几乎不曾睡过,日日夜夜都依靠在师父的墓碑旁,懒怠动弹。
师父的墓就在逍遥后山上,仙境一般的地方。他没与妻小葬在一起,古墨不肯告诉我他将师父的妻小葬在哪里,他说师父不配与他们葬在一起。
我对他说:“莫说什么配不配,若有朝一日你杀了我,我仍是愿意与你葬在一起。”
他眼风一横,似笑非笑地问:“当真?”
我嘴角抽了抽,“罢了,不能当真。你若杀我,也不必葬了,我绝不会回墓里安息,定要化作厉鬼缠着你。”
于是,这事我没再提过。师父与师娘和孩子若能不在地下遇见,那是最好不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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