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给我一个钉耙,我肯定先拍死胖子。
闷油瓶不动声色地看着我,我估计我面色惨白,比地上的那尸体好不到哪里去。我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顺势将没有干透的眼泪和鼻涕都抹了抹。我猜,人在绝处逢生,大约就是讲的这种感觉,在你即将要死的时候,突然之间又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我现在看着他,就是这种失重过后的感觉,有点脚底站不稳。
雾气又变重了。
他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尸体,好像就突然明白了什么,怔怔地看着我。我被他看得一时感到有点尴尬,心说,他娘的,都是这里的雾气,连个尸体都会看错。
胖子吹着口哨走过来。他蹲下来看了一眼陈文德的尸体,抬头刚想说话,正好撞上我瞪着他的目光,他又看了一眼闷油瓶,“哦”了两声,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说了半天,最后就只听见他说“我去放个水”,人就跑没了。
闷油瓶看着我依然不说话,他表情平静。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却突然低着头笑了。
只几秒钟,他又表情干净地抬头看我,语气平稳地说:“正好那块岩石在他准备开枪的时候塌了,他自己枪走火,就被自己打死了。”他说完,看了看我,便把整个身体靠过来,把我抱住。我这才有了一种确定的真实感,这种真实感并不是那种所谓的欣喜若狂。而是那种刚刚被借走的命又被重新还回来,塞进你身体的感觉。所有的惊恐悲痛感似乎到现在才被真正感觉到,之前全部都陷在活生生的麻木里。我惊叹于自己还是被眼前这个大男人变成了神经脆弱的普通生物,假如这一刻他不能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我不是连“以后”都不敢想,而是连“下一秒”都不敢想。
他身上有我之前鼻子里面弥留的水藻味道,他颈部的皮肤很暖,贴在我的脸上。突然有很多画面重叠在一起过滤在我脑中。我的脑袋又是一阵痛,并联着胸口的疼痛感,像是要淹死我的潮水一样盖过来,我揪了一把他的衣服。
他把我的脸抬起来,手却没有从我肩膀上挪开。他眉头紧皱地看着我。
我往后挪了挪,让自己能贴上身后的一面墙。那痛感在到达一定程度之后,随之又降了下来。我感觉身体里面有一只手,在同时挤压我的大脑和我的心脏。我靠着墙,喘了两大口气。
他看我的眼神,让我想起了孩子时候的他。我的记忆在这一刻是慌乱和缺漏的。我总感觉中间断了节,有一处很大的缺失,让我没办法把前后衔接上,导致我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什么人。
“小哥,”我看着他的眼睛说,“你记不记得以前的事情?”
他脸上飘过一丝惊讶的神色,却什么都没有说。
突然,远处传来胖子的声音——“这个人——!”他大叫一声。
我们抬眼一看,却什么都没有看到。这里的浓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又加重了。闷油瓶回头看了看我,我冲他点点头。他便点了一个半潮的火折子和我一道朝前走。
我在雾气里面,隐约能看到几具尸体。走了几步,脚一滑,差点摔倒。我这才发现,我们其实就走在一条河边。雾气都是河水里面的。我想,这估计就是刚刚我掉下来的那条河。尸体大多都在河边,有不少的尸体。闷油瓶拿起火折子,沿着河水划了一条亮光出来。我掠过一眼,靠,这哪里是胖子所说的好几具,那就是个积尸地。怪不得河水的寒气这么重,原来全都是尸体的阴气。这里温度很低,尸体的臭味基本上都被冷空气所掩盖了。闷油瓶又点了一个新的火折子,在微弱的火光里面,拉着我绕开尸体。
胖子没有再说话。我试着喊了他一声,隐约好像听见了他的回答,又好像没有。
直到,我看到他背对我蹲在河边一处岩石的夹角里。
“你在干嘛?”
他手里面拿着一支光线微弱的手电筒,幽幽地转过来。我看到他惊恐而难以置信的眼神。他手里面拿着什么东西,我眯着眼睛去看,感觉起来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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