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对于“主人是谁”这个问题,家奴们或许知道,却不抱有议论的热忱。
“你问阿郎姓名?”芝奴持着帚,侧耳听杨修元问话。家中梧桐正值落叶季节,宽大叶片飞得到处都是,他不得不每日都将庭院清扫一遍。“阿郎姓辛啊。哪里人?这我怎么知道。做人奴仆知道这么多干什么?”
阿庆在厨房外的天井中烧炭,听到杨修元的提问只是摇头,颇有一问三不知的架势,一副木讷讷的样子,或许是真的不知道。
倒是阿真还愿意说两句:“阿郎是在内廷执事的,约也有个四五年。其余的,宫闱讳言,阿郎不好透露,我们也不能多说。”
都这样讲,杨修元只得不再问。他又想向阿野打听消息,再三犹豫,还是因为男女之别而作罢。
游走一圈,无所收获。
杨修元又靠回门柱上,手上拿着一朵梧桐叶子,搓着叶柄打转。除却家奴,还有谁能对辛时有所了解呢……邻居?
对啊,辛时许了他出门的。杨修元忽然想到。昨天更多的是为一时意气之争,他并未真正想过出门要去哪里。但现在……或许可以问一问邻居呢?
家奴对主人或许还有所讳言,邻里之间,总该没有顾忌的吧。
辛时家处一坊正中,周围都是差不多的小院,不见有什么富户亭台林立、连绵画栋。时值上午,多数人在外做工,家宅一片静默,杨修元走过几户,终于见一老者双目微阖倚靠在门口晒太阳,放在腹部的手一敲一敲,打着拍子。
他上前道:“老伯,后生姓杨,叨扰了。”
老人睁开眼,见相问者是个面目可喜的年轻人,顿时高兴起来,道:“怎么了?”
奴仆打听主人实在奇怪,杨修元事先打过腹稿,道:“是这样。晚辈近来到神都投奔亲戚,住那里。”
他引老人看向不远处辛时的宅邸,继续道:“晚辈与他多年不来往,所知者,不如街坊邻居。若问本人近况,好像知道他在神都发达,非要讨便宜似的,若不问,闲住着又着实惶恐。故而讨教讨教。”
老人道:“我哪里和年轻人有交集?”说罢转头,朝家中大声喊:“二娘!二娘!”
有人细细地应了一声,过片刻,走出一个三十来岁的妇女,问:“阿公,怎么了?”
她像是刚给孩子喂完奶,胸口布巾松络络地垂下。杨修元急忙要避开,被老人一把抓回,大笑道:“后生仔,羞啥?”
两人交流一阵,似是齐鲁之地的方言,杨修元听不懂。那妇女说完话转头看向杨修元,道:“我也不知道。那公子才搬来一年多。他人挺好的,逢年过节总给我们拿东西。”
杨修元道过谢,与这一对翁媳告别。对门一户人家有男子在矮墙边喂鸡,他走过去,施礼道:“大哥,可方便讲话?”
原来这男子是一赘户,前几年家主仙去剩下妻子与岳母,今日抱了孩子去寺中烧香。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他听杨修元说明来由,很高兴两人竟然很同病相怜似的,顿时将来者视为知己,援住双臂大说特说——杨修元没能打听到辛时的消息,隔壁邻居兼着四面八方的家长里短倒是听了不少,烦不甚烦,搪塞道:“大哥,你反正在家闲着,不如出去找点营生。能赚到钱,腰板硬了,谁敢看不起你?”
好容易摆脱聒噪的邻居,杨修元走回坊内坑洼不平的路上,只觉得脑袋一阵一阵作痛。忽有嬉笑声传来,十步开外的屋宅大门“砰”地被撞开,两个四五岁的孩童大呼小叫从内跑出,闹作一团。杨修元远远望去,见又是一户只有年轻妇女在家的,打消上前询问的念头。
一路走来,坊中务农者、做工者居多,间或有落脚的商贾,可也是平常百姓。杨修元不禁产生疑惑,若如阿真所说,辛时是内廷官人,身价不同,会和周围住户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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