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被粗暴地推搡了一把,吉井多闻在石阶的最顶层一个踉跄,下一瞬间,刺眼的光线仿佛要灼化他的眼珠。
吉井已算不清自己身陷囹圄多久了。热兰遮城的地牢位于冰冷的地下,没有一扇窗门,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在遭受严刑拷问时,他才能“享受”到油灯发出的一缕微光。
吉井多闻早在十多年前便改名闻吉,即姓闻,名吉。他还给自己伪造了和国姓爷一模一样的身世——父亲是福建南安的海商,母亲是日本妇人。吉井已赴台十七、八年,其间从对岸带来了数以万计的开垦者,即便是荷兰人都要对他礼让三分,视他为岛上汉民的头目之一。吉井在日期间便潜心钻研荷兰学,懂几句荷兰语,因此很受荷兰当局的信任,其妻巫女阿兰拥有无数信徒,夫妻二人膝下虽无儿无女,却还是羡煞旁人。
犹记得那日,荷兰当局的官差突然登门,不问是非,就将吉井多闻押去了热兰遮城。吉井心里暗道不妙,以为野心败露。
从“红毛”手中夺回台湾,自己做“岛王”!吉井坚信这绝非痴人说梦。台湾岛上的“红毛”——所有公司职员、士卒以及其家眷——加起来不过千人。所谓的热兰遮城(现今的台南市),明面上是军事壁垒,本质上就是一座贸易基地罢了。
荷兰人之所以能巩固岛上的统治,其一是仰仗对台湾高山族的笼络。这自然不是一句笼络就能概括的,其中包含了无数的恩威并施。基督教就是他们的最强法宝。其二就是千方百计地阻挠岛上的汉人团结,迫使他们长期处于内讧中。荷兰当局占领台湾之初,就任命了八名汉人头目,至今仍不断增加,以至于汉人中无法诞生自己的杰出领袖。
然而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随着岛上汉人激增,荷兰人的“分裂活动”难免出现漏洞,吉井就捕捉到了纰漏,携妻子阿兰一起到对岸召集自己麾下的迁移者。
在此情况下,突然被“请”去了热兰遮城,吉井自然会怀疑,是不是“红毛”察觉到了自己的野心?但下一瞬,他立马否定了这个念头。
因为吉井从未对外人表露过自己的野心,当然,妻子阿兰是例外。但阿兰是自己的妻子,两人同舟共济,且丈夫的野望乃是她父亲颜思齐的遗愿。她不仅会守口如瓶,还会亲自当巫女,为丈夫护航。
吉井就这样不明不白地锒铛入狱,但紧随而来的严刑拷问,让他对自己的“冤情”有了大致了解。
“你还有哪些同伙,如实招来!”
“什么同伙?草民着实冤枉啊!”
“嘴硬!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嗖!狱卒手中的皮鞭划破混浊的空气,陷入吉井肩背的皮肉。狱卒显然精于此道,只见他手腕翻转,皮鞭又顺势落在了吉井的胸前、脸上。面对酷刑,他辩无可辩,只能咬牙强忍。
身处四面都是石造的狭小牢房,耳边隐约传来囚犯的惨叫声,吉井最挂念的是妻子阿兰的安危。被官差带走时,妻子本想追赶,却被官差撞倒在地,只能大声哭着喊冤。这一幕仿佛被烙印在吉井的眼球上,至今都无比清晰。阿兰并未被逮捕,但她之后如何,自身难保的吉井便无从知晓了。
狱卒和通译不知道吉井懂一点荷兰语,于是毫不避讳地在其跟前用荷兰语交谈。吉井凭借这些只言片语,总算知道自己为何被怀疑了——勾结国姓爷,觊觎台湾!倒是说中了一半……
吉井强忍背上如雨点般的鞭笞,心中愤愤不平。“红毛”说他觊觎台湾,他认;但说他依附郑成功,这如何能忍?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得知,自己之所以被怀疑,原来是因为荷兰海关在临检途径澎湖列岛的郑家船舶时,搜出了数十封密信,其中有一封信的收信人是闻吉。信中都是暗语,无法解读,但足以证明此人和郑军暗地里有勾结。
这从何说起?
吉井自知认罪必死,所以无论官差如何严刑拷打,他只坚称:“我不知,我冤枉!”到后来,每次受刑前,他都会先声明:“纵然你们将我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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