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晚九点，窗户上有雪子敲打的声音。
    镜子上布满水汽。
    沈随的手撑在洗手台上，他看不见镜子中的自己，当然也没看到自己衣服穿反了。
    他拧着眉在生气，对着虚空的自己生气。
    闷重又尖锐的感觉仿佛刺入了他的喉咙，让他喘不过气来。
    有人和沈越冬相识六年，熟悉她每个习惯，也记得她过去的每件小事。
    可是他什么都不知道。
    最让他生气的是，他居然会因为意识到这件无关紧要的事而感到生气。
    爬满镜面的水汽也同样蒸腾在他的发梢和眉睫上，为本就乌黑的眼睛增添了几分淡淡的润泽。
    这一切为什么会是这样的？
    因为这个不甘心的想法，他的记忆忽然乱作一团。他甚至能感觉到血管中游走的细小刺痛，喉咙发紧。
    破碎的记忆画面和声音像夜晚学校走廊里的回声，猛然之间涌了上来。
    ……随……
    ……退役。
    放弃……意外……
    他的胸膛因为情绪波动而微微起伏着。
    他想起了一个名字。
    陈鄢。
    陈鄢是他在军队服役时的朋友。
    **
    足球酒吧里那场闹剧还在继续。
    陈鄢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沈越冬很快就见识到了。
    他让她想起沈随。
    但他和沈随又不一样。
    沈随让人想起旧时代买棒冰时，打开箱盖掀起那层厚厚棉被后的冰块，又温又冷，透明清彻，藏锋的平静。
    但陈鄢的冷感里淬了毒，锋芒毕露。
    他开口和她说话，她就感觉出来了。
    锐利的眼睛在她说话的时候紧盯着她脸上所有细节，唇线不轻易弯起来，绷成拉满的弦，和浓黑的长眉一样锐气逼人。
    “证件。”陈鄢表明自己的身份后说。
    在厕所的公共洗手台边检查身份，这是少有的事，但放在这个人身上，似乎是理所当然的。
    沈越冬把手套和纸币放好，假意手忙脚乱地拿出证件：“在这里。”
    这是一份虚假的身份证件，配合她做的变装制造的假身份。
    还好她出来的时候什么准备都做全了，不然不知道怎么收场——真碰上这种“随地大小查”的监察官了。
    在公共洗手台黯然的灯光下，陈鄢手里握着她的证件翻来覆去地察看。
    “监察官先生。”沈越冬注视着他开口。
    他用余光睨了她一眼，没有作答。
    她收拾了一下表情，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个垂涎警官美色、努力凹神秘人设的神经病，挑眉道：“我有三个秘密，如果你能找到的话……我就允许你和我约会。”
    ……要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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