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幽灵
……
“……这真的都是我吗,赫斯托利娅?还是说这是你的记忆?又或者说,这是什么最新的虚拟现实体验,因为我买了xr眼镜,所以能体验到……你是推销员?”
赫斯托利娅又笑了,对波莱塔摇摇头。
“这些肯定是你的记忆,对吧!莱吉姆不就是瑞吉姆的不同读法吗?他们是一个人,对不对?他早就死了?那你现在……”
赫斯托利娅缓缓把手搭在波莱塔的额头上,“莱吉姆是你的前夫,波莱塔,他已经死了,但瑞吉姆是会死而复生的。至于我,我不允许被记忆,也不允许被言说,但我又不会真的消失,因此我变成了幽灵。”
这都什么跟什么……波莱塔只觉得自己真的快疯了。她突然想起,赫斯托利娅好像确实没有跟自己在其他人面前露过面,即使是老钟也不知道她。总不能是装作不认识吧?难道她真是幽灵?这太离奇了……还是说,她是自己的双重人格或者幻觉之类的?那她病得也太重了。但是……那些自己确实不记得,但又感觉非常熟悉的事情是哪里来的?为什么自己一想到以前的事情总是一团迷雾……
波莱塔实在不敢相信。那些真的是自己过去的经历吗?自从知道了这些,自己就好像是分裂成截然不同的两部分,一部分是过去那个天不怕地不怕、一路斗争到底的人,另一部分是现在这个卖友求荣、见利忘义的人。难道这能用什么“人的复杂性”轻轻揭过吗……
“我不知道……难道一副身体里当真能有两个完全相反的灵魂吗?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我呢?我人生的前三十五年被那个勇敢的灵魂掌握,而下半段的接力棒却交到我这种像老鼠一样犬儒地茍活的灵魂手中,还连半点真切的记忆都没留给我?这当真是可能的吗?”
“人用概念编制的价值之网过滤世界,混淆事实与评价,常常是倒错地将存在的样貌歪曲或抽象,又把不存在的价值误当做存在,从而生出无尽的故事与苦难。但是,人的精神样貌、人生的轨迹,从来不是被一个预设好的灵魂决定的,也不是被提前写就的命运操纵的。就像历史不是先被预言生成,而后再被确证应验那样。并不是‘你是怎样的人’决定你如何思想和行动,而是你的一切思想和行动构成了‘你’的全部要素。从来没有一个被决定好的、‘真正的你’等着你去发现和寻获,‘你’是被你自己塑造的。如果你满腹抱负,但总想通过什么巫术体悟确证一个‘你’,获得一些关于人生的标准答案,因而从不行动,那么‘你’就始终是一片空无,而你也不过是一个想法很多但从不行动的人。但你不被允许记忆历史,又被抛掷在一个把一群人支配另一群人包装成人人主动出售自己、成全自己的虚伪社会里,不掌握事实,自以为没有干涉评价的权力,也就没有否定性的冲动,生命与历史的完整链接被整个截断了,于是你把自己活成这个糟糕时代的客体与片段反映,而不是历史的、自由的主体。”
“你说到历史,我并不觉得我一无所知,但你要说自由,我却是完全一头雾水了。我何曾是自由的呢?我怎么可能是自由的呢?活着就是不自由。我要吃喝,于是就要有东西满足我的口腹之欲,为此,我需要钱;我要吃好喝好,要住得舒服穿得暖和,就要更多钱;我要被人认可,要一直活着,就要越来越多的钱,要源源不断的钱——这在历史上任何时候都是一样的吧!我对自己的主体性已经没有什么期望了。如果说我是什么样一个人,那么现在的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一切为了茍活,而为此,我需要钱,越多越好。至于活着要做什么?怎么算活着,我却是不知道的。钱钱钱,命命命,为了这些,我把什么都给典当了。我说过我要向你坦白,简单说吧,就是在背上还不清的债务,和出卖朋友、出卖帮助我的人,但获得一笔我这辈子都挣不到的巨款之间,不论我如何百般纠结,我还是选择了后者。现在,钱和命,算是我仅有的两样东西,可我完全高兴不起来,也自由不起来。过去想象中那些可以供我安心享受的事情,现在都像卡在喉咙的鱼刺一样折磨着我。到底怎么才算自由呢?人真的可能达到你说的自由吗?”
“自由不需要‘达到’,但也并非生来就完全具备。它不是人的权利,更不是什么无所凭依、完全自足的虚伪的生存状态,而是一种能力,一种能够不加限制地思考,并在尊重存在性限制的基础上行动的能力。历史正是因人的这种能力才得书写的。这种能力绝非与生俱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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