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两人来说,只要家里有彼此,就不会有空荡荡的感觉。经历过太多太多,她们都不习惯拥有。
但出于怄气扩建的这栋别墅实在太大了,足有四层,每层都有两百平米以上的空间。
尤其是对于以前日常住在宿舍和营帐里的卢箫,她总觉得天天住在一个足球场里。或许住在一个足球场里的感觉也不错。
暮春四月,巴勒莫的天气彻底暖和了起来。
巴萨村也开启了新一轮的葡萄播种季。那是卢箫头一次种葡萄这种作物,西西里岛独特的火山岩土质令她兴奋不已,几乎每个白天都把自己埋在田间考察。
卢箫爱上了土地。
她渐渐在生活中找到了许多值得热爱的事物。数字、艺术、土地,甚至还有空气中的酒香。村庄的环境仍没好到能包容自己和白冉,但和平是热爱的全部力量。
有时坐在矮矮的木桩上,她会出神地眺望远方,想到以前的一些事情。
左耳依旧听不见,声音只能从右边传过来。有时候她会听见炮火的轰鸣声,闻到手上的血腥味。
思绪再回到现实后,释然与委屈分别在脑海两侧盘旋。一个是天使,一个是恶魔,在她的大脑里吵得不可开交。
我本可以成为一个好人的,就像现在这样,她想。
卢箫低下头,手指拂过绒绒细草,清凉平复了她的思绪。
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白冉在家里百无聊赖。
作为巴萨村头号富婆,她不喜欢也没必要干农活。她更不喜欢出去,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村民。她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可出去后所有人都像躲避瘟疫一样躲开她,出去也只是换了另一种方式一个人待着罢了。
孤独还是孤傲,谁也分不清楚。
反正白冉知道得很清楚,村子里很大一部分人并不是害怕,而是嫉妒。女人们嫉妒她的美貌与身材,男人们嫉妒她的身高与财富。
因此,白冉享受这种游离于人间烟火之外的生活。
每个清晨,在第一缕阳光斜射进窗子时,她便会拿着小提琴去四楼最里侧的练习室练琴。装修时她特意留了这样一个房间,收音效果很好,四面都贴上了厚厚的隔音海绵垫。钢琴、萨克斯、大提琴、长笛,角落里摆满了各种乐器,她并不会,但有时会凭兴趣摆弄几下。
每当小提琴架在脖子上时,那个身穿红裙的萨凡娜又回来了。
无论隔了多少年她总能记得,她最常穿的演出礼服便是红色露肩长裙。所有人,包括她自己在内,都认可红色最衬她雪白的皮肤,也最衬那艳到极致的口红。她才不管会不会抢了歌者的风头,因为她清楚,身为旧欧第一女高音的黄莺永远站在世界之巅。
每天练琴十个小时。
多年以来不能满足的愿望,终于实现了。不知疲倦的练习后,白冉握着琴弓的手与脖间已红成青紫,手臂线条直逼身为退伍军人的卢箫。
路过那间别墅的人们便总能听到悠扬的小提琴声。
只可惜,世州内没有真正的艺术,荒废的维也纳大剧院永远荒废了下去。为数不多的定向演出中,乐手们也只能演奏时振州的指定剧目。
曾经的首席小提琴手无法出现在舞台上,只能在巴萨村的乡下自我陶醉。
或许以后我可以自己建个舞台,邀请对蛇人没有偏见的好人看我演出,白冉微笑着想。但说实话,有偏见也没关系,每个想听琴音的人都该欣赏到,艺术又没有边界。
不知不觉中,那双绿眼中持续了多年的戾气越来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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