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是一片绿雾似的竹海，云海中间，一条窄窄的石级山道，盘旋而上，直入云霄不知通往何处。
    白自在随地坐在长满青苔的台阶上，面前是一堆篝火，火上用竹签插了烤着一只野鸡，色泽油亮，还咯吱咯吱地冒着声响。他拿着短剑，割下一块肉放入口中，肉质细嫩却略有嚼头，麻而不木、辣而不燥，食之口齿留香。
    另外一人人仍是脚踏白底黑官靴，每每敲击石板台面发出沉闷响声，大袖随身形摇曳而来回摆动，衣袍屡屡生风，拂得周身三尺山雾不可近身。
    瞧见稍远处人影及其身旁闪烁微光，知晓到了地方，便三五步向前，落至其对面，抖搂衣袍盘腿而坐。
    白自在毫不客气，淡然至袖中取出柄雕琢竹纹痕迹的匕首，以指甲抵其腹部肉丁，手腕微翻割下块嫩肉，却未落入己腹，而是微抬臂膀，以匕刃侧斜对人，请其食佳肴，行云流水。
    林于㷥单手捏住剑柄倒转短剑，一阵白光闪过，肉便已插在自己的短剑上。
    “有酒，自取。”
    白自在说着朝放在一旁的葫芦酒壶努了努嘴，只是自顾自地割肉，吃肉，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身旁的人。
    “若是不尝尝燕云所酿烈酒，便白来此一趟。”林于㷥将腰间束带拴挂酒葫取下，匕刃顶尖抵住木塞，咚一声闷响将封顶撬去，酒肉之香顿时掺杂一齐。
    “你怎么知道酒里没毒呢。”
    地说了一句，只是自顾自地用烧火棍扒拉着火堆，让有些要熄灭的火堆重新燃烧起来。直到这时才抬眸看了来者一眼，毒蛇一样的双眸死死地盯着人儿。
    侧目看了对方一会儿，突然爽朗地笑了几声，透露着老友重聚的喜悦。随后又继续喝酒吃肉。
    “毒药倒是没有，百年山参但是有几根。哈哈。林将军风采尤胜当日啊。”
    “林将军事务繁杂，怎么有空来此处散心。”
    “倒是不怕白兄笑话...创业颇久，昔日热血似已洒尽黄淮燕云，如今迫不及当年心气了。”盘腿坐着，而立入不惑，颅生白丝更显暮气沉深，言语掺着干柴烈火碰撞的噼啪声，尤为沧桑。“该把重任给年轻人打理了。”
    “哈哈。中原如此，我西域又何尝不是。”
    无力的干笑之中颇有几分力不从心，侧目看着人鬓角的白发，料想自己也差不多是如此。顿觉苍凉无助，时光无情，不禁道。
    “我斗了数载，斗胜过天，斗胜过地到头来我才知道，时间早斗胜了我。”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横飞的雪粒冰晶，在灰蒙蒙的天地之间，狂飞乱舞。铺天盖地的雪幕，无情地笼罩住一切，令天地之间一片昏暗。老天尽情施展着自己的淫威，以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
    空气中仿佛飘散着一缕若有若无的雪花馨香，清新而淡雅。满目的雪白，山寒而水瘦。马蹄踩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深坑，白自在用大氅紧紧裹挟着自己，只有他一人一马就这么行在旷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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