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一,泗阳以西,洪泽湖畔。
一粒粟米、一袋馕饼、万千物资在大兴府一带装上漕船,沿着旧时的京杭大运河一路南下,过沧州、济宁、徐州最后到宿迁停下。
黄淮一带自十余年前一战以后,各地义军不断举事,加之黄淮反复泛滥胡人又不擅水利,原本万里沃野的中原此时早已一片荒芜。榨不出一丝膏来供给十几万大军的部队,上至铠甲兵戈下至一点粮食都需要从大兴一带运来。
旧时帝王南巡北游的航道,如今十万漕工依旧,无非身后鞭笞天下的从皇帝变成了可汗。有什么区别呢?兴也亡也,苦命依旧。
淮安是大夏边防的重镇,胡人就在泗阳驻军以遥望对峙。
旧时的田埂上一支运粮的小队正在行军,他们的目的地是不远的泗阳。原本的田地里没有了百姓的耕种后肥沃的土壤迅速被各种野草占领,经过筛选后的禾谷将那些冗余的营养转化为谷物,但野性的杂草在肥沃的土壤上肆无忌惮的生长,甚至高过了田垄。
牵车的老牛踏在那土地上,一如曾经牵着犁在这翻垦土地。那眼眸间映出的十年烽火不断,可曾令动物也有泪水?
疾风吹过,一支箭矢划破还略带寒意的空气,随后温热的鲜血涌出,一名士兵胸口中箭。剧烈的疼痛触发了大脑的应激反应,令他反而感觉不到疼痛,只是下意识的捂住伤口的箭矢。他望向那密草之间,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中箭,又是几支弩箭飞来……
一时间杀声四起,无数箭矢从四面八方袭来,田埂上没有阻拦的胡人士兵顿时成了活靶子。为首的长官顿觉不妙,连忙向一旁的草莽间钻去,却正中了对方的下怀,刚钻入便被当头一棒子打晕套入麻袋。
十余人从田埂两侧的草丛间窜出,他们是专门从洪泽湖小路插入来抓舌头的部队。在检查除了那个活捉的领头外并无活口后,带队的长官打开火折子,点燃了车上运载的辎重。
“这只牛怎么办?”
“杀掉,不要留给胡人。”
憨厚的老牛不知道这一切,仍旧站着,然后倒下,没有哀嚎。
就在这时,远处的两支令箭齐声响起——放哨的人发了敌人的援军,情况紧急是骑兵。本应还有一箭表示敌寡众,但他们已经来不及了。
那是一队因为长官间命令不通而落队的骑兵,此刻却碰巧遇上了他们。
“散开列阵!我们拦住他们,你带着舌头跑。”长官命令那个最小的士兵带着抓来的俘虏往南找到来时的船回去,而他们则要在这拖住时间。
撒豆成兵,一支十余人的小队,迅速分散成少则三人多则五人的小团体分散在各处避免在骑兵的一次冲击下全军覆灭,又互成犄角之势互相支援。
只见远处的尘土越来越近,那阳光反射银光的铠甲——铁浮屠,最难对付的敌人。他们明白手中的弩箭只有抵近时才能击穿敌人的铁甲,而那么近的距离他们只有一次机会。
两百步,一百步,五十步……距离越来越近,甚至能看到他们面铠下冷峻的目光,此时已是时机。劲弩齐发,弩矢穿过空气击中甲片,加重的弩箭更短更能保持近距离的穿透力,淬火加硬的箭头击碎了甲片,带着破碎的甲片在惯性下一齐贯入脆弱的肉体。
可已经来不及了,太近了,哪怕失去了骑手的控制,覆甲的铁马也径直朝他们冲来。人马覆甲几百斤的重量在末端冲刺的加速下,宛如一股能将面前的一切碾碎的铁流。
一阵尘土过后,只有长官一人站立。他的一只手已经折断,尘土之中宛如残破的旌旗。第二波冲锋已经准备就绪,喧嚣过后,血无声的流淌,无声的渗入土地。或许未来这边土地又会被重新耕种,而且会格外的肥沃……
一片草青之中,年轻的士兵在拖带着俘虏的情况下,速度明显的被放缓了,眼看湖边芦苇荡间的小船越来越近。他忽然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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