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内,地底密室。
烛光明灭。
一连多日都没上早朝的皇帝,如今正躲在此处。钦天监新来的监正监副一左一右地候在身旁,太子则远远地跪在另一侧。
皇帝正手持狼毫,一笔一画地在纸上写着什么。
纸并非是寻常宣纸,笔墨也并非寻常笔墨。因为在他一行行地写完后没多久,纸上的墨迹便忽然如池中鱼般游动起来,不多时,便组成了新的文字。
这几天下来,皇帝已是形容枯槁,面如死灰。
他默默地读着纸上的文字。许久,又是一声长叹。
候着的两人皆垂着头,大气不敢出。
而太子见状,连忙手脚并用,爬到了皇帝身边:“父皇,父皇!国师可是答应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偷摸朝纸上看去。
上面写着:
鄙人早便警醒过圣上,桑氏血脉当斩草除根,以绝后患。未料到圣上当年心慈手软,竟教一个八岁的孩童逃出生天。现今京城如何,国运如何,圣上您又如何,皆因圣上咎由自取。
太子看了看国师留下的话语,又看了看苍老的皇帝:“这……这……父皇,那桑怀嘉,难不成连国师都束手无策?!”
仿佛是为了回答他的问题一般,下一刻,宣纸上浮现出新的字迹来:
不过,事已至此,圣上不必过多忧虑。区区桑氏遗孤,不足挂齿。只须圣上全力相助,我自可除圣上心腹之大患。
“父皇,你看!”太子见状,顿时面露欣喜之色,“国师他答应了!”
然而皇帝手持毛笔,面上神色并未有太多松和。沉默良久,他提笔写下:一切听从国师之言。
写完后,皇帝放下执笔,又是长长一声叹息。
“……父皇。”太子见状,小心翼翼地问道,“为何国师出言帮您,您却仍是忧心忡忡?”
皇帝睨着眼,看这个跪在自己身旁、一脸疑惑神色的太子,许久,开口道:“六儿,你觉着,国师此番,是否真能替我吴氏江山,除却这心头大患?”
太子想也没想,开口便道:“国师这般神通广大,通天彻底,自然是能的!父皇之江山,必是千秋万代,万世流芳!”
他言辞激动,可皇帝却半分没有为他所感染。
又是一阵长久的安静。
皇帝闭上了眼,不再看眼前这令他心烦意乱的一切。
他张口,梦呓似的喃喃道:“若他当真是神通广大,为何这些年会算不出,桑氏血脉从未断绝呢……”
此时,知院府中。
四处已是一片狼藉。
傀儡丝被谢长亭捏在手中,动弹不得,只能死命扭动,妄图从对方手中挣脱出去。
谢长亭并没有如先前一般,急着将傀儡丝捏成齑末,以免它逃跑后再感染其他人,而是半合着眼,静下心来,感知着四周所有细微的变动。
妖族的感知力比人族敏锐太多。谢长亭很早就知道这一点了。
但与此同时,院落中的惨叫与动静也惊动了知院府中的其他人。
知院急匆匆地向这边赶来。时夫人一见到满头满脸都是粘稠黑血的时南光,顿时便腿软了,跌跌撞撞地扑过去,哭叫道:“南光,南光,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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