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知望进门的时候发现有个人在门口等,熟面孔,是刚刚在大厅跟他聊天的组员。
来人名叫杜清,进院三年多,长得很文气。柏知望记得第一次见他是在个雨天,杜清穿着淋得透湿的衬衫来面试,说很抱歉他陪妻子看牙所以迟到了。当时柏知望特意看了他两眼,因为这个人面相很年轻,很难让人想到已婚。
后来大家才知道杜清有个青梅,早早成家,说来也是羡煞旁人的美满。
现在的杜清远没刚毕业时的锐气,精气神不知道被什么给磨没了。
普通人难免有很多焦虑,柏知望对组员例行关心也没敢深入打听隐私:“最近很累吗?”
杜清摇摇头,“没。”
“好好休息。”柏知望没点破他,只是问,“在等我?”
“嗯,想跟老大请个假。”杜清递出一张单子,“主任说你签字就行,我想回上海一趟。”
柏知望照例先询问缘由,杜清回答道:“我岳父那边出了点事,得回去处理。”
杜清是最早一批派来敦煌的,到现在已经大半个月了。虽然这项目报名前大家都有心理准备,但确实难保出现意外需要离开。
做组长不能不通人情,柏知望很快签完字,让杜清记得上OA系统再跟人事处报备。杜清应完就回屋拿行李箱,边买票边收拾。
柏知望刚收回眼神,手机就开始震动,看来今天这个门是进不去了。
柏知望点下接听,听见久违的大嗓门喊道:“小柏!你小子不够意思啊,来敦煌这么久怎么都不跟哥说声?把我忘了是吧?”
柏知望听这动静就知道是谁,抱歉地笑着:“怎么会,忘谁也不可能忘了老刘哥。我这不是一直在出实地没空歇吗,打算找个假期去找你们喝酒来着。”
老刘正是之前柏知望游西北大环线时联系的司机,现在已经不接穷游的散客生意了,嫌麻烦,本金积累够之后就开了个车行,后来因为某个旅游博主的打卡微博小火了一把,车队越来越壮大,“老刘”也变成“刘老板”。
柏知望还是照老样子喊他,可能是因为大家识于微时所以这点交情有额外意义,十多年中一直断断续续地联系着,柏知望跟秦舟好上后还一起去吃过刘老板的喜酒。
刘老板说:“别找时间了,现在就过来,我这刚给孩子办完升学宴,还剩点酒菜。给你一小时,爬也得给我爬过来。”
柏知望苦笑:“行,我看能不能打到车。”
老刘的车行一直没挪窝,他家就在车库对面,离沙洲宾馆大概半小时车程。柏知望到时发现行里已经熄灯了,就一间屋子的卷闸门还敞着,于是直接进去。
老式平层又宽敞又明亮,墙上挂着一排奖状,院子里有个女人在看电视。
“小日子过得挺舒坦啊。”柏知望坐下时递给老刘一个盒子,“这是送嫂子的丝巾,这是给你带的烟。”
老刘白他一眼:“你倒是滴水不漏。”
“这不是跟你赔礼嘛。”柏知望自斟一杯,罚得太快,辣得咋舌,“你怎么知道我来甘肃的?”
“你还好意思说?”老刘也倒满了,白瓷杯子跟他碰,发出脆响,“哥可是所有人生大事都跟你通气儿,你倒好,来出差不说,要辞职不说,连分手都不告诉我啊?”
柏知望一时间不知道该先解释哪一个问题。
对于十三年前的柏知望来说,辞职或分手,哪一个都不可能,但现在哪个却都成了真。
柏知望只好继续赔罪,罚完酒,悻悻地问:“谁告诉你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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