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怎能这样!公子是给送药来的,还――”
听书愤愤不平,压低声音抱怨着。
宁时亭却只还是像刚刚那样拍了拍他的肩膀。
听书低头看手里沉甸甸的药包,又去看宁时亭,满脸疑云。
宁时亭的眼睛照旧掩藏在珠玉纱帘之后,模模糊糊的,只能看见他眉眼安静地垂着。
他在看另一边的池塘。
世子府不算小,但是因为世子还未娶亲,也从来不让人服侍的原因,真正没有荒废的地方,也就只有进府门后的这一间正院。
这个池塘,原本种满了荷花,远处就是一个四通八达的凉亭,夏日可在此赏月对酒。但是因为久无人打理,已经荒废了。
池水污浊,浅草丛生,人从旁边路过,还会惊飞虫蚁。
现在上面隐约漂浮着一个油纸包,是散开后浮上来的,分明就是听书早上送过来的那一副仙药。除了这个药包外,还有一个香囊也浮在近处。
听书追着他的视线看到了,心疼得眼泪都快下来了:“那么好的药,公子自己都舍不得用,这下都丢水里去了。”
卡在墙边的废旧红铁发出咔咔擦擦的响动,角落里猛地窜出一只皮毛发灰的小银狼,努力冲破身上的阻碍,从沉沉坠着的铁网下钻出来。
半个身体出来了,左后腿还被压着。
小银狼双眼血红,显然也是气疯了,胡乱扭头去攀咬身上的桎梏,两只前爪拼命刨土,但是依然无法挣动分毫。
宁时亭蹲下来,单手一提,费力将小银狼后腿压着的红铁网拖到了一边。
小银狼重获自由,跳起来敏锐地缩到了墙角边,浑身的毛都要炸开了,显示着极端的恐惧与愤怒。
它尾巴高竖,冲着宁时亭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
仙洲银狼本来就长得大,灵识全开之后还可以自由变化大小,就是四大凶兽诸如穷奇、饕餮之类的,在跟独狼遇上的时候,都要掂量几分轻重。
听书在旁边慌得不能自已,跟过来要拉他:“公子,公子,小心,被狼咬一口不是闹着玩的,皮肉都能剐下来。”
宁时亭还是看着小银狼,轻声说:“没事,听书,你把我的手笼子拿过来。”
听书万般不情愿,还是把东西给他递了过去。
他们之前在终年大雪的冬洲应敌,天寒地冻的,军队里人手一双手笼子。
家里有人牵挂,妻女心思巧点的,知道普通的火尉手套就是个厚点的棉布套,手指也伸展不开,还会有人特意比着手指形状,留出五指的地方,好方便做事。
宁时亭的手笼子是请专人织造的,材料是洛水源的薄雾,极薄,近乎无色,戴在五指上能形成一层固定的水膜。别人用手套是保暖,他用手套是为了不伤人。
他蹲下来,声音中掩藏着一点笑意。“乖,我不伤你。”
银狼离他二三尺之隔。
他不动,小银狼也不动,尾巴依然高高竖起。等到银狼从愤怒和惊惧中恢复之后,它慢慢冷静了下来,也认出了眼前的人是昨天晚上见过的,没什么危害性。
银狼慢慢地走过来,围着宁时亭绕了一个圈儿,然后伸出鼻子嗅了嗅他。
宁时亭在它停滞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伸手飞快地在银狼毛茸茸的脑袋上捋了一把。
很谨慎的,只摸一下,又迅速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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