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在夜色降临下却显得格外荒寂。天穹处好像有一块黑色幕布被放下来,玻璃大门那的脚步进进出出。
温从宜挂掉电话,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才抬起脑袋。她一定是昏头昏脑了,才会不计后果对梁勘说出那种话来。
说完狠话,她又自己追悔莫及。
完了,把哥哥也惹生气了。
就算不生气,她最后那句话也足够让她想钻进地缝里把自己埋了。
朝她走过来的滑轮声越来越清晰。
钱汀已经不穿高跟鞋了,一双平底,妆容也不再是从前的浓妆艳抹,素净又寡淡。
温从宜没问过她在新丈夫那过得好不好,但也多少能看出来点。
以前温绍民从来不会让她手上少于三个首饰。
不过和几年前不同的是:钱汀脸上看不出什么埋怨,她相较从前而言,平静了许多,似乎对现状也甘之如饴。
这大概是她想要的婚姻吧,即使没以前过得好,她也没有再离婚。
女人手边上推着一个婴儿车,里头的小孩已经睡着了。
其实三岁的小孩大部分都能走路了,但禾禾因为身体状态不好,长时间里都是精神恹恹的样子。
温从宜原本还不明白为什么她要把一个病人带着走来走去,见到禾禾那刻她才反应过来,这确实很容易让人心软。
一张陌生稚嫩的面孔,咧开嘴看着自己笑。
他们留着的血有一半是相似的,四目相时的感觉也有些莫名的触动。
见到温从宜脸色有些苍白,钱汀以为她害怕,连忙安抚道:“你别担心啊,现在只是做个血液化验。”
刚说完,那边化验科已经在喊人。
温从宜迟迟没动,嗫嚅着问:“如果配型成功,我必须要捐赠吗?”
“我和他爸爸都不符合,只能靠你了。”钱汀有些无措地解释,显然很怕她拒绝,“要是能匹配上的话,就等医生那边安排。”
温从宜:“可是我还在上学……”
“上学更方便啊。这个手术没什么大影响的,就是不能干重活。”女人笑得讪讪,眼角细纹明显,“禾禾这个病不能拖了,他还这么小!你怎么忍心的啊?”
化验科的护士喊了好几遍,而钱汀又半推半哄着让她进去。
温从宜刚才问了医生,说来说去还是那套官方话术。她既害怕因为自己的犹豫让禾禾错失求生机会,但又不可能不恐惧未知的医疗手术。
梁勘有句话说对了,她脑子确实单纯又空空如也。
尤其是养在梁家的这几年,越发养得不谙世事。虽说梁家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豪门家庭,但她至少没遇到过什么脏乱和难堪。
温从宜曾经看书上说:如果一个人最痛苦的事情是感情上不顺利,那某些意义上,这个人其实是幸福的。
回过头来想想,即使身处好几年的暗恋中,她仍旧没有觉得这段感情让她痛苦,也许是因为梁勘从来没对她狠过心。
在两边的催促下,温从宜把心思收回来,正要迈进那道化验科医务室的门槛。身后大步跑来的男人猛然拽住了她的手。
梁勘车钥匙也没来得及拔,稍稍喘着气把人拉回来。
大概是来得太匆忙,他单薄衬衫外只有一件暗色的户外夹克衫,拉链也没拉上。配上黑色工装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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