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河河岸,暴雨如注。
河水一夜暴涨九尺,把马阳郡所辖曹县境内的三十里长堤冲开了一道十余丈的口子,汹涌的河水从豁口奔流而下,直扑南岸数千亩果园。幸遇第二道防洪大堤遥堤才阻住。
面色惨白的马阳郡守田大任晃着肥大的身子,深一脚浅一脚在遥堤上跋涉,快要被咫尺外的浑黄浪涛吓破了胆。
遥堤原是为了防范特大洪水而修筑的,虽然比第一道堤坝更高更宽,却未必比刀刃上的缕堤更牢靠,一旦决口,他这身乌纱帽也要跟着付诸东流。
打着赤膊的民夫背着沉重的沙袋,一个接一个从他身旁呼哧而过,顾不得看这位平日避之不及的五品大员一眼,就奔赴决口。
即使是最无力兼济天下的匹夫也知道,如果再不堵上那道决口,一旦遥堤被冲垮,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家人会面临怎样的险境。
好不容易滑着泥泞来到那座遥堤上临时搭建的草棚,田大人本欲先听个耳风,但这草棚进进出出总有人来。他扒不着缝隙,只好抖着手抹干净脸,又拧了拧湿哒哒的袖口。咬紧牙关,赴死般一头栽进了草棚里,
“臣田大任,接驾来迟,请……”
糟糕!他膝盖骨刚触着地,就意识到进来的不是时候。
草棚当中数个男声正在紧急议事。
一个操着吴语口音的人道:“下游河段已经全面开闸泄洪,但上游泥沙所失甚多,各河道目前的蓄水量已经达到上限,还有源源不断的河水流下来,若是暴雨持续到傍晚不退,恐怕,这千里平原会成泽国。”
“不仅如此,若上游一旦爆发山洪,曹县肯定会受灾,下游十数个县城也难逃厄运。必须尽快疏散百姓。”
“可是,县城里至少有十万百姓,现在疏散是不是已经太晚了?”
“哼!”突然一声爆喝,穿透了低矮的顶棚,“这马阳郡三百里长堤究竟是怎么修的!下游的堤坝好歹撑了十年,这曹县的大堤才修了不到三年,说垮就垮了,曹县县令口口声声嚷嚷着没钱,那朝廷拨出来的百万两雪花银都去哪了!”
田大任心里慌作了一团。对于治河修堤他本就一窍不通,只是听前任治河总督的指挥,让他干嘛就干嘛,流水的银子都进了他的口袋。曹县县令要不来钱,他也要不来。如今出了这样大的纰漏,少不得还被连带。这曹县县令也真是的,干嘛要到处瞎嚷嚷呢?内部商量一下一起举报不就完事了吗?现在搞不好要被一窝端。
“宋御史稍安勿躁,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这些事留待日后圣上自有处置,眼下撤离沿岸百姓才是要紧事。黄大人,依你看这决口还有多长时间能够合龙?”
先前那吴语口音的人道:“恐怕最快,也要明日午后了。”
气氛陡然沉默。
面对这泼天的雨水倒灌,这第二道防线能不能撑到明天早上还是未知。
“这样吧,我再去上游分流泄洪,一旦水位下降,合龙自然事半功倍了。”
顾冕看着他满身的泥泞,红袍的云雁都模糊不清了,迟疑道:“可是浊河上游地势高俊,多急湍瀑布,哪里还有分流泄洪处?”
黄时良不急不躁道:“顾大人有所不知,两年前我曾实地访察过浊河两岸的水文地理,行经上游青阳郡龙门县,发现龙门二十里外的荒山脚下有一处鳞尾湖,大小正好可用来蓄积河水。当年龙门县令向我讨要治水的办法,我说可以在浊河和鳞尾湖之间修一道沟渠,日后当有大用。”
顾冕闻言大喜,“龙门县据此不过百里,骑快马的话,半日即到。只是雨天湿滑,山路又崎岖,不好走啊!”犹豫不决时,他顾向了北面那人,“殿下,您意下何如?”众人皆知局势已经到了间不容发的关头,也都纷纷往北瞻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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