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家的时候已经很迟,安德烈却不在家,大概又是去哪儿玩了。他出门次数不多,无非在家闷得实在无聊偶尔去酒吧或夜店,也记得按时回来――当然也有不按时回来的时候,都会提前发消息通知我,然后第二天带着吻痕和香水味回来。
他第一次这样回来时我正坐在餐桌边慢条斯理吃午饭,抬头看他一眼继续认真对糖醋排骨发起进攻,这家的外卖味道颇为不错,深得我心。他沉着脸站在门口一会儿,我咽下一口饭,自觉当哥哥要关心弟弟,便举着筷子问他:“要不要一起吃?”
他瞪我一眼,漂亮的脸阴郁得要滴出水来,快步走到房间把门摔上,很大一声响吓我一跳。
看来昨晚并不愉快。我夹了块排骨心想,不过既然安德烈在外面找过人了,那下回做的时候就要让他戴套――菜点多了,待会儿给他热热送过去,谁让我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哥哥呢?
自从发现安德烈给我用药之后我就有点心里不高兴,就算有张漂亮的脸看着他也烦,出去了也好。我把外套随手甩到沙发上,开了瓶饮料坐在沙发上刷微博,却恰好收到林雅发来的消息――“宋澄怎么样?”
我来了兴致,回她:挺有意思一男的,跟长相差远了,特别居家会照顾人。
她回得倒快,估计也在玩手机:真的假的?我就想给我哥找个这样的对象,正好在我妈公司我也拿捏得住。你要不是特别喜欢就别下手了,我给你找个长得更好的,保证质量高活计好,你情我愿容易上手,怎么样?
要说资源林雅还真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娱乐圈什么样的找不着,她又向来重诺,说不定随时就给我找个完美床伴。
但或许是今天宋澄在窄小的房间里忙忙碌碌进出端菜的身影有些触动我,又或许是那份汤也的确合我口味,让我私心里把他打上了我的标签,无论如何都不肯让给别人,想找个法子委婉的回绝她:你哥不是有喜欢的人,你这样能行?
林雅发了个叹气的表情:说的也是,就我哥那情根深种的样儿,铁了心要一心一意等人回头,这么就这么倔呢?要我说,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我忍俊不禁――林雅经常和我抱怨她哥对初恋的死心塌地。
“那人是我同班同学,就是脸好看点,一天到晚冷着脸,脾气那叫一个大。我哥伺候他就和贾宝玉对林黛玉似的,做小伏地的哄着。”她气鼓鼓形容起来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好看的人都靠不住,玩玩就算了,居家过日子还是得选贤良淑德。”
“有喜欢的人是很难得的,谁不想和初恋长久走下去呢?”我们喝下午茶的时候我劝过她,“反正还年轻,有人喜欢及时行乐,有人喜欢认真守候嘛,你也得尊重你哥的选择。”
林雅纤细的手指百无聊赖的托着下巴,侧头看着落地窗外的阳光,眯着眼睛笑:“说是这么说吧,我看我哥不开窍着急――不过有人比我还急,唔,怎么唱来着,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她转过头看我,神情天真,说出的话却意有所指:“还是俊彦你看得开,你和我哥就是俩极端。但是有时候认真一点也未必不是好事哦?”
因为不是一个学区所以我和林雅不是同个高中,我能在沉闷压抑的青春期认识她,究其根源是杨沉。
说来好笑,我认真喜欢过的人也只有杨沉。
这是只有我和林雅两人知道的的疤痕,我曾经怀揣过足够美好又青涩的幻想,便也承受了鲜血淋漓支离破碎的结果。这些不可提起的沉默往事结了痂,一层层严密包裹层层叠叠构成了今天的我。
之前我躺在凌乱的床上,看着杨沉坐在旁边懒洋洋的吞云吐雾,特别想问他:那时候你到底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我喜欢你?知不知道那个陷害我的人是谁?你知不知道我曾为你――
可是话到嘴边哽得难受,喉头发苦。于是我开口问他要了根烟。
我避而不谈。
如果真的介意答案,为什么在那之后装作无事的把炮友关系延续到现在;可是若真的说不介意,我又觉得深深的不甘。不甘的是为他失去了爱别人的勇气,尽管这种勇气也没什么用;不甘的是明明喜欢一个人又没有错,凭什么我要承受那样的难堪痛苦?
“但是你喜欢的是杨沉耶。”林雅在单杠上坐着晃悠小腿,我穿着臃肿的校服,她却不管规定穿得很潮。她对我解释说,“他喜欢新鲜又恰好有这个条件换人玩,在圈里很出名。别指望他会心疼你什么的,转头就把你忘记了――这种例子数不胜数,能记得你的名字就算不错。喜欢有什么用,喜欢他的人那么多,又不能当饭吃。哎,你知道吧,他没有心的。”
夕阳下她看着我说:“想和他一直在一起的话,你也要没有心才行。”
那时林雅不过见我实在可怜劝了几句,她未曾料到我们后来会如此熟识,她会再次劝我说认真一点也未尝不可。
如果能认真去爱就好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真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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