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段争会半夜回家,唐小杰特意为他留了门。强撑着精神等在窗边,听见门响一个激灵,他立时挺背站直,望着段争浑身湿透地进门,手里还提着一顶正往下滴水的头盔。
唐小杰哑声问道:“找到人了吗?”
段争低头蹭掉鞋跟,裤管淌落的水珠渐渐晕成一小滩湿印。他将头盔放去柜子顶部,往洗手间去的同时脱了外套,蓄着水,沉甸甸的一件,搭上椅背,水珠连成线,接连不断地滴落。
然后是洗手间的木门被砰地带上,那把生锈的门锁跟着歪了大半,露出后面那块拳头大的窟窿,透进客厅昏黄的光,恰好照在段争嶙峋的踝骨上。他赤脚站上水泥地,弯腰掬一捧水扑在脸上,又一捧,再一捧。冷水渗进眼眶和唇缝,忽地变热了,他索性把脑袋凑去水龙头底下,水管呜呜地哀鸣,他一口气闷得漫长,总算在唐小杰敲门前一秒探出头,哗啦的一声,手掌一抹脸,额发也往脑后撩。
听不见屋里动静,唐小杰再次敲门道:“段争,你没事吧?”
“没事。”段争应道。他两手交叉脱了紧贴后背的湿衣,顺便掰高把手,莲蓬头停顿两秒,开始淅淅沥沥地往外喷水。又解开裤带,走进莲蓬头底下,冷水骤然淋上肩头,他吐出口气,待适应了,侧身将后腰的红纱布揭下。
正对面的镜子碎了一半,很久之前就碎的,后来被小九偷拿唐小杰的创可贴按了两块缺口,现在看来反而不伦不类。段争从镜子里望见自己,雾蒙蒙的镜像,映出他后背一块血淋淋的肉窟窿。
雨天路滑,他抄近路撞上蒋公手底下的人坐庄喝花酒,对方抓着人就往前刺匕首,赶上段争无心恋战,他一对十多人解决得利索,除了后腰叫人拿刀戳了一记,其余都挨在胸口和小腿,没有大碍。
冷水逐渐转温,段争拧了开关,想找自己那块所剩可怜的旧香皂,但摆在窗边的洗浴用品都是泵装的沐浴露和洗发液。他动作稍顿一顿,绕过那泵几乎有他半截小臂高的沐浴露,往后翻出自己那块扁扁小小的香皂。用完放回,他将香皂丢进那只粉色塑料盒――小九吃麦芽糖剩下的盒子,他觉得闪亮亮的好看,于是硬把段争的香皂从纸盒里移走栽进去。
囫囵洗完澡,段争捋着头发露面,一蓬热气随他从洗手间逃往客厅。
唐小杰正坐在沙发抽烟,两边手肘各搭着膝头,听见响动扭头看一眼,佯装无心地问道:“之前就想问你,小九呢,死了?”
将毛巾搭在脖颈,段争收拾湿衣湿裤,提了裤脚在上,兜里掉出一把车钥匙,银铃铛响得清脆,夹着唐小杰摔裂啤酒罐的动静。
他真是喝醉了,脸颊晕着红斑,骂段争是个哑巴只会瞎逞能,明面夸他是沉默有担当,实际不过是尾巴翘到了天上,自以为了不起。他问:“你多说一句话会死吗?你哪怕把话多说一半你会死吗?你真当自己是神啊,段争,谁稀罕你去扛,你要是真能扛住你兄弟会死吗,小九会被人半道劫走?!都是你害的,全他妈是你害的,你兄弟也都是因为你才死的――”
话音未落,他胸口衣领猛地叫人攥住,迎面一股巨大的冲力将他狠砸去墙边,后腰恰好卡在窗口尖杆上,刺得他刹那间面色发白。一时间,唐小杰脑袋嗡嗡直叫,突如其来的变故叫他只会惊愕盯着眼前的段争。
从没有见过段争露出这种表情,黑眼珠鼓在上眼皮,凶狠阴鸷得人心惊。唐小杰心头发寒,仿佛真由这刻窥见当年那个冷厉决然的后生。段争额角湿发掉在眼前,水珠滴滴地落,唐小杰的喉咙也险些扼断在他的拳头底下。
但段争并不说话,只是由上及下地俯视他,假如不是呼吸时微微撑开的唇缝,唐小杰甚至没法确定他居然紧咬着牙关。或许对段争来说,他连生气恼火都得藏着掖着。
“你算什么东西,”唐小杰倏地鼻酸,他讨厌自己变得越来越像小九,哭哭啼啼实在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作风,但这回他哭得太大声,甚至和段争动起手来,“你他妈算什么东西!你算什么东西!操你妈的,段争!”
然而和段争相比,唐小杰年纪太轻,拳头太软,花拳绣腿的招式,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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