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的头发实在长过头了,吃饭的时候埋进碗里,抬起脸来,他鼓动腮帮嚼米饭,其中夹着一缕怎么也嚼不碎的头发。再说天气热,小九成天赤着肉,要说浑身上下叫他感觉不舒服的,除了时常卡在胯裆的内裤,就是那些总扎着眼皮和后颈的碎发。
前两天倒也能忍受,段争在他头顶扎了一个冲天的小辫,用的是唐小杰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黑色小皮筋。但段争手艺远不如女孩子们精巧,甚至连唐小杰这样的都比不过,手劲大的直揪得小九头皮疼,像要把他一颗脑袋连拔带拽地揪走。小九怕他生气,吮着嘴唇不言语,眼里泪汪汪的,一照镜子,半边脑袋头发理得乱七八糟,另半边又像除草似的,连点草茎都没剩下。段争站在他身后,望去镜子里憋疼憋得鼻头通红的小九,伸手拽拽他后脑那块正慢慢从小辫子里逃脱的碎发,有点皱着眉头,难得露出些愁惑:头发说短不短,但真要扎束辫子,许多又扎不着,难不成要在底下再绑一个?
昨晚唐小杰醉酒丢人,第二天醒来追悔莫及,直磨蹭到下午光景才露面。他顶着一双鱼泡眼,定睛一看,突地咧嘴笑开:“是哪里开仗缺响炮了,要你补上?谁给你扎的马尾辫哪,还只扎一半?”
小九咬着汤匙吃水泡饭,听闻摸一摸侧边脑袋,三两滴汤汁顺着汤匙流下来。他光是笑,也不说话。
问那声纯是逗他,唐小杰当然明白是谁的手笔,不禁心说段争貌似情场风流,实际手嘴都不大灵光,甜言蜜语听不着,那双手也只会挥拳勾脸。床上哪,恐怕连温存都不要,直接是抓着傻子头发将人往死里干的。拖来椅子坐在小九身边,唐小杰拦走他的饭碗,见中间被挖空了,就拿勺子将饭重新翻松,又舀两勺鱼汤,再把碗推回去,却是面朝段争说道:“待会儿把头发剪了吧,推刀和剪子家里都有。给他剃个光头得了。”
挺好,不是没想过。小九垂着眼皮喝汤,脸颊鼻尖各粘了两粒米饭。唐小杰见着,伸手替他把碎发往耳后随意一挽,笑他像个小姑娘,吃口饭都得打理头发。桌底下又故意使坏,踢了小九一脚问道:“等等给你剃光头好不好?干脆一次抄得干净点,你好直接去庙里当和尚,还能省了这口饭。”
小九呆呆瞧他,听不懂。他的汤匙把饭捞得满满当当,嘴巴一口塞不进,他想拿手帮忙,又想起先前段争抓他手腕,于是脑袋垂得更低了,直把盛的米饭抖掉一半,才张嘴吞进汤匙。
身边段争和唐小杰在聊些什么,貌似不大轻松,他更听不明白。直到一碗汤泡饭挖得见底,碗壁最后几粒米饭都叫他刮得一干二净,这就是结束了。他记着唐小杰教他吃完饭要把碗筷收拾,怀里将碗抱得紧紧的,再放进水槽,水流开得好大,溅了他一身的水。
后面段争上来,胳膊越过他,将水流旋小,于是变成滴滴答答。楼上是阮阿姐和一门住户在喊话,女人笑声混作一团,沪语里头夹着宁波话,楼底又是一通客家人和苏州人的打探,好像这整栋楼里都被女人给塞满了,各自的房子里装不下,便挤到他们三楼年轻人的窗前。
水珠盛在指甲缝,小九闭着眼睛在听,身前是快将他全然挡住的段争,就好像一张牢牢的防护罩。情难自禁,他踮了脚,是被这张防护罩给熏得晕晕然,恍恍惚。他在闭眼里爽快一回,眼睛睁着总是含了春意,不自觉地往前靠,但段争手指将他的额头抵着,越抵越远,几乎要他的后背倒进盛满洗碗水的水槽里。这姿势又叫他们下身紧贴。小九扶住边沿,半边头发被水流沾湿,他大腿细微地蹭动,段争很快就松了手。
饭后,唐小杰果真说干就干。不过家里的剪子有些生锈,剪张纸都剪不利索,他就去楼上阮阿姐那儿借。之前几个阿姐隔着窗喊话,本来是搓麻三缺一,这下一呼百应,空旷旷的房里摆了三桌麻将,其中有两个男青年,都是极眼生的脸。
唐小杰表明来意,阮阿姐叼着烟给他翻柜子。客厅里的旧木柜都沾着灰尘,一打就满天飞,呛得其他阿姐连声咳嗽,啐唐小杰这回专来讨人嫌,想着好东西了才肯上来看看。唐小杰混在女人堆里不讨好,只得连连赔笑。
折腾好一会儿,总算往只小木匣里翻出一柄小铲刀和一把反光的剪子,他笑着讨,阮阿姐却把剪子往背后一藏,鼻子里喷出口烟,刻意要为难他:“先把话说明白,要剪子做什么?”
“拿剪子,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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