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走了,门留了细缝,段争抬脚把它带上。唐小杰两步靠向窗沿,楼底候着一位打伞的黑衣保镖,见茉莉走出楼道,他快步迎上将她护进伞底。上车之前,茉莉有感抬头,伞沿遮住她上半张脸,余下半张带着似有若无的笑。仿佛被钻进屋里的烈日狠啄两口,唐小杰冷嗤一声,将窗打得哐哐作响。
晦气晦气,流年不利,真够倒霉,他做结论。毕竟没人乐意被无端扣上一顶“诱拐他人”的铁帽,何况对方言之凿凿,摆明不给他们预留任何一条后路。
说来古怪,在今天之前,唐小杰设想过千万种小九身份被戳破的场面。例如他也许真是某家舞厅的小摇钱树,哪天来客将人压走,他和段争或许还会意思性地做些挽留;又也许小九其实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一个有智力障碍的小孩,被谁捡着,还安然无恙地活到今天,都该是家里烧高香的好运。无论哪种可能,他们算来都是收留小九的恩人,即使傻子家里实际穷困潦倒,他们占理占情,能捞一笔是轻而易举,更是天经地义。
但等茉莉当真出现在这,唐小杰非但没有咬着天上馅饼的狂喜,反而盯着她掀动的嘴唇心生烦躁。他想难道小九和她一样,挂着小姐先生的名头,其实做的是高等娼妓。后来又想,原来小九不是被嫖的那个,他不得了,是别人花钱供他去嫖的。总之不舒服,非常不舒服,唐小杰胸口轰轰地烧着火,早在茉莉指着小九说他姓陆的时候就开始烧,现在都快舔到脑袋尖。
他沉沉吐气,身子后仰,猛倒进那张单人沙发。背后抵住硬物,摸索一看,居然是只珍珠耳扣,还沾着股茉莉花香,熏得他火燎燎的,抬手就要扔――没扔成,他撇嘴将耳扣举到眼前:真货啊,还挺贵。不由得叹口气:“对事不对物,放过你了。”
把耳扣丢进裤兜,唐小杰攀着沙发起身。段争正弯腰在水龙头前接水。水流很小,他等好一会儿才接满两杯,仰脖灌尽,又将纸杯随意捏皱,丢进垃圾篓。风吹得他背后鼓鼓的,好像往里面塞了一大捆沙包。
他神色平静,先开口的是唐小杰,口吻像在商量:“你怎么看?”
段争踢开挡在脚边的纸箱,它掉地打滚,没封口的一边掉出两只大菠萝。
唐小杰见此一声大叫:“嗳轻点!卖钱的!”
不比段争对钱向来是有多少花多少,唐小杰惜命更爱财,皮肉生意之外,他副业一堆,小到替熟识的阿姐跑腿赚一两块,利润再丰厚些,他也帮做批发的朋友卖些时令水果。家底就是这样一点一点攒起来的。除去每月给郭宏伟和远在国外的小妹各汇一笔生活费,和某种偏执的习惯,平常他都能省就省。阮阿姐常说他年纪轻轻,偏偏抠门,唐小杰反过来笑她彼此彼此,半斤八两。大家都在讨生活,有豪奢一把的心,结果也只是继续夹紧尾巴低着脑袋去活。
人之常情,唐小杰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送走吧,”他说,“能捞多少捞多少,和上次一样,你我平分。怎么样?”
段争拾起那颗裂了肉身的菠萝,重新塞回纸箱,背后唐小杰掰着手指打算:“听那女人的意思,就算我们不主动把人交出来,第二天可能也有人直接冲来把他带走。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先发制人,说不准好处还能拿得更多――你说怎么样?”
段争扶正纸箱:“赛乐居的。”
“啊?”
“那个女的,赛乐居的人。”
“赛乐居,哦,你说它本家那高级会所?我去过,随便消费一笔都得这个数,”唐小杰摆出一只手,拧眉道,“不过你怎么知道的,你认识她?”
段争手指夹起那张名卡:“抬头。”
唐小杰嘘声接过,又叫那股茉莉香熏得皱脸:“生化弹呢,真臭。看她这名号还挺多,就是朵挺有名的交际花呗,也就相当于你在东园的水平――真香真香。”
话带揶揄,说完就后悔,唯恐段争低下那眼要发怒,唐小杰赶紧夹着尾巴逃进卧房:“奇了怪了,之前还哐当敲门呢,现在怎么就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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