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风大,他们没待多久就往家赶。路上唐小杰抓着小九拐进一片树林,拿那件长布铺在地上,小九守在路口,他自己跑去摘芭乐。一连摘五颗,他将布条打结搂进怀,拽了小九就跑。一口气跑去镇口那棵大香樟附近,他们爬在一家闭门的杂货铺前,小九额头汗滚滚,学着唐小杰掀高衣摆抹脸,逗得他发笑。
好在揣的五颗芭乐没丢,可惜果实还青涩,吃不上口。小九渴得舌苔发干,抱着腿看唐小杰拿芭乐当足球来表演,格外捧场得连连鼓掌。但烈阳照得他眼睛快睁不开,兜里的苹果早吃掉了,喉咙干得要冒烟。
唐小杰花钱买了两根冰棍。天热,冰棍化得快。小九笨得一直吮顶端,冰棍底部化的汁水淌了满手心,又滑在手肘,他着急去舔,到后来根本不是在吃冰棍,而是在吃手腕化的冰棍汁。唐小杰原先在看一群穿凉鞋短裤的小孩玩传球游戏,那颗球就是他丢的芭乐,听见身边有呜声,才发现小九吃得满脸脏兮兮,右手肘还在往下滴水。给他擦手擦嘴,再把衣袖高卷到肩膀,小九还在不停地吮冰棍。他这回学乖了,舌头从底部舔到顶端,舔一口又转一转,换另一边再舔,然后吞进顶端慢慢地嘬。那截红舌头掩在嘴唇后面,兜了大口的汁水,撑开了给唐小杰看,像在炫耀。唐小杰看得傻眼,心说不至于啊,舔口冰棍怎么就叫他舔得像在吃那玩意。
这时间聚在镇口的多是些午后来乘凉的阿婆阿公,都认得当年闹事的唐家。当家人跟着外地的富婆跑了,当妈的月子没过完也投了河,扔下家里四个儿女。做老大的随矿队北上,再也没回来,说是死在事故里,连尸体都没法运回。余下两个小弟和一个女娃,没两年老二也跟着出去,老三老四各自送了人家过继,几年再见,都变了样。阿婆阿公摇着蒲扇闲聊,唐小杰听着也可乐。那群叫嚷着四处奔走的小孩儿窜来一个,问唐小杰能不能把剩下的芭乐拿走去玩。唐小杰只自己留一个,其他全叫他们带走。
等小九好不容易把木棍吮得干净,他就教他拿两脚交换着踢芭乐。小九起先不明白,他捏捏他肚皮一圈颠颠的肉,夸张道:“再不运动,你就真胖成猪仔了。”
原来以为小九笨呆呆的,肢体估计也不大协调,意外的是他学得很快。小九动作灵活,踢着那颗小小的芭乐由这儿跑向树底人群,又拐弯跑回来,热得满头是汗,将芭乐慢悠悠地踢在唐小杰脚下。
他挑眉:“厉害呀,那你会这个吗?”
说着他往一边的塑料袋里摸出三颗红番茄,朝半空一抛,动作娴熟地玩起抛接球。小九惊讶地张着嘴,满眼佩服。唐小杰收手,喘着气问他想不想学。小九连连点头。可惜徒弟太笨,师父怎么教都学不会。后来一袋番茄摔得只剩最后一颗,唐小杰不舍得他再浪费,揩在衣角擦干净,一口塞进小九嘴巴。
吃够了,玩够了,唐小杰想在镇口露面的心意也达成,就带着小九悠哉哉地回家去。小九还惦记着刚才的抛接球,嘴里咬着番茄,吃得汁水滴滴答答。他沿着手腕往下吮吸,最后又拿手腕擦嘴,跑两步,木屐丢了,又返回去捡,这点工夫,唐小杰早早走进远处的烈阳,手掌支着额前朝他叫喊:“快――点――”
小九愣愣的,缩紧的瞳孔里映出的人影逐渐变形,缩小了,变窄了,就好像是被太阳给按进地里去的。唐小杰变成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小男孩,他隐隐记得那是妈妈说的妹妹头,他当时听了觉得好可爱,抱着比自己矮了一大截的男孩说:“弟弟剪了妹妹头,弟弟就变成妹妹了。”然后弟弟有些生气地跑在前面,他着急却跟不上,在后面摔了好大一跤。咬着嘴巴低声警告自己不能哭,跑远的弟弟又紧张地折回来,抱着他的脖子说对不起,接着好吃力地将他拖起来,亲亲他的伤口,又亲亲他的嘴,安慰说不痛不痛。小九浑浑噩噩地想,是不痛的。
唐小杰远见他立在原地发呆,边叫着边走近,拍拍他汗湿的后脑:“喊你听不见,发愣呢。”
小九双眼发直:“弟弟。”
唐小杰脸色一变:“要命――你还记得呢,平常也不见你记性多灵光。来你摸摸,这里有弟弟吗?”
以为他接下来又得发痴,可小九嘟哝完那声,就像一株被雨浇透的小野花似的蔫巴下来,一直过许久才勉强从癔症里挣出神。
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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