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天色浓稠。夏夜空气厚重得像薄奶油,仿佛微小的一举一动就能将它划出长长一道口子。空旷的公路上,路灯彼此用微弱模糊的橘色灯光取暖。远处村庄田野的蝉声像被闷在氮气包装袋里,少了几分刺耳,但依旧令人烦闷。
一辆银色的大众汽车快速驶过,似乎希冀于越过那仅剩三秒的绿灯,但愿望不幸落空。女司机的慌乱甚至让她在急刹后不慎熄火,于是在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后,耳畔只留下她的心跳声和车后座两个孩子的呼吸声。
已经是凌晨一点多,孩子们的眼皮都很重了。女孩儿大一些,仰着头,却不敢真的靠在座位上睡着。她盯着车前窗的路况,似乎这样就能保证她的母亲安全驾驶似的。弟弟把头靠在车窗,眼睛紧紧闭着,睫毛都用力地发了颤。
路边又传来古怪的声音,弟弟睁开眼,猛然向窗外看去。“是什么在叫?”他问道,稚嫩的童声被夜的沉闷修饰得很诡异。
无人理睬。
他转头看向他沉默的母亲和姐姐,再问了一遍:“是什么在叫?”
小男孩在这久久的安静中感到很无助,于是忍不住想要继续再问,却被闭着眼睛的姐姐打断。
她回答道:“猫!”弟弟猛然闭了嘴。
车子终于又启动了。疲惫的女人一直保持着颤抖的沉默,一直到了地下停车场。车子甫一停好,她就忍不住一抖,趴在方向盘上哭了起来。在这啜泣声里有着异样的恐惧、歉疚与挣扎。
八岁的弟弟已经在车后座睡着了,他做着无关旋转木马的梦,面上是很不愉快的表情。十一岁的姐姐在后座半跪下来,努力伸手摸了摸妈妈的头发。
她咬咬牙,说道:“妈妈,别怕,我们还是去报警吧。”
“警察是不一样的,警察会保护我们的。我们要去救那个姐姐。”
“我们要去救那个姐姐。”她又说了一遍。
――
江屹的胡茬在熬夜后又如雨后春笋般冒头。他胡乱洗了把脸,三下五除二地把胡子刮了,无视眼角新长出来的第一条细纹,朝着镜子里吹了声口哨,看着那高鼻深眼,啧啧称叹了一句“大帅哥”。
出门前江屹久违地撕了几页日历,胡乱瞥见今天这张写着“诸事大吉”,更加觉得神清气爽。
江屹家离市局不过步行十五分钟的距离,他腿长还能再快点。他一路上跟各类大叔大婶边走边聊,纯当是刑警日常微服私访、体察民情。或许是这份勤政爱民感动了老百姓,每回江屹优哉游哉地从早晨的“人间烟火”中走过,都能被早点摊儿大爷大妈们一人一块地喂饱。
昨天是江屹二十八岁生日,出完任务已经晚上九点。跟家里长辈早就通过电话,说来不及回家吃饭了。草草视完频,爹妈也就不打扰他了,只说“回头等你整生日的时候,再给你办个大的。”江屹敷衍笑应了,心里却对奔三一事微微惶恐。怎么当年一块小鲜肉,转眼间就快到保质期了?
他不喜欢过节过生日,觉得日子怎么不是个过,冠上个名头不还是个日子吗?他江哥该帅还是帅,没什么影响。因此,他跟同事们也谁也没声张,没聚餐没蛋糕没祝福没礼物。非要说的话,昨晚难得睡了个死猪一般的好觉,大概是老天爷给他的生日礼物。
二十九岁的第一天,江屹也不出意外地在工作中度过。
景东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办公室。
叶圆刚打完一份报告,伸了个懒腰,笑眯眯地朝旁边的副队林林要了一袋饼干。
孙小曲脸上浮现出一个贱兮兮的笑容:“圆姐,不是减肥呢吗?”
叶圆看着孙小曲尖嘴猴腮、身如竹竿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给他翻了个白眼儿,嗔道:“臭猴子,就你长了嘴,少说两句会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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