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周末,周瑞安和彭天又吵架了。
吵架的内容事后谁也想不起来,总之都是些琐碎的事情,谁先挑起来的也不知道,但肯定是周瑞安先急眼。
自打那次话剧以后,他的脾气越来越燥,一点就着,火药桶似的,嘴皮子也锻炼得利索了,甚至有那么一两次,说的彭天都没话了,后来二人和好,彭天从背后抱着周瑞安,说你真是得了我的真传,越来越不敢惹你了。
周瑞安回手掐了他一把,说别装糊涂了,哪天不惹我就不是你了。
这次吵架是两人对吼,撕破脸皮一样,就欠动手,但谁也没动,因为屋里屋外摆着一堆未干的油画,有周瑞安的,也有彭天的,谁要是不小心碰到,啪叽一下拍地上就前功尽弃了,所以二人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就是无论如何不能打架、不能拿画出气。
二人从中午吵完就进入冷战,一人蹲在一个角落里画画。
周瑞安穿着一件黑色的帽衫,把袖子撸到胳膊肘,带着个一副红色的大耳麦,画笔跟着狂躁的音乐节奏狠狠地在画布上抹,发出闷闷的声音,彭天拿着油画刀,气定神闲的继续自己那副伤痕一样的画作,偶尔听见那边动静大了,扭头看一眼。
今天周瑞安心情不好,不画单子了,想到哪画到哪。
彭天看了一会儿,发现周瑞安的画不同了,经过一段时间行画的洗礼,他似乎厌倦了纯色,现在的用色普遍饱和度与明度偏低,绘画方式也十分粗暴,经常前一层颜色未干,下一层颜色就扑上去了,导致两层颜色互相混合,甚至有些地方是直接把颜色挤到画布上,拿着最大号的画笔和水泥一样搅,几笔下来,整幅画都是浑浊又凌乱,丝毫不见曾经立体主义的影子,想必这就是他现在的思绪。
这样的改变彭天不知道是好还是坏,因为目前还没成型,但已经让他不知所措了。
油画界曾经有过一个丑闻,或者说是奇闻,一对画家夫妻,女画家天生性格内向,每日在地下室作画,画出来的作品被丈夫署上自己的名字卖掉,丈夫成名,女画家默默无闻,最终,女画家奋起维权,赢回版权。
彭天很早就知道这件事,并且自从与周瑞安同居,他就越来越理解这个丈夫的想法。同是画家,自己江郎才尽,妻子妙笔生花,这种嫉妒又着急的感觉,每时每刻都在折磨他,只是彭天还没有到他那么严重的地步。后来周瑞安被迫去画行画,这种痛苦便自然而然的消失了,彭天利用这段时间,静下心来认真研习,如愿摆脱瓶颈,得到张教授的赏识。
事后彭天也庆幸自己没有做出任何过分的事情,甚至是感激周瑞安的。起初他只是图周瑞安好看单纯,没想到接触后还有这么多的附加值,只是时间一长,彭天有些不敢肯定自己是否能拿得住他。
最近,他时不时的总冒出个荒唐的想法――要是周瑞安是女人就好了,一年多了,他们都可以结婚了。这个念头一出,就一发不可收拾,深夜里,彭天看着周瑞安恬静的睡颜,心想他要是当妻子还真合适,照顾人不说,赚钱也能,跟自己还聊得来,虽然现在时常闹脾气,不过自己有对策,不是彻底拿他没办法,尤其是以后有了孩子,多个出气筒自己过得更舒坦……
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娶她。
可惜幻想也只是幻想,自己把自己逗笑之后依然要面对现实,他能觉察到因为某些原因,二人越走越远,想必周瑞安也有所觉察。
扪心自问,彭天是不愿意分手的,即使他不如周瑞安爱自己那样爱他。可似乎又没有办法,虽不像离弦箭那么危险那么快,但水已经烧开,导致二人每天跟呛了火一样,只是表现不同,周瑞安是真着火,彭天是沉默。
平时一闹不愉快,事后示好的多半是彭天,此时他右手拿油画刀,左手拿手机,打开美术馆的网页开始浏览。
周瑞安感觉到疲惫,他觉得这可能就是所谓的……也不是七年之痒吧……如果是的话这也太短了点,两年不到就痒?也许叫他磨合期更合适,磨得他都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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