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家遥表心迹,“我觉得,你要跟我说你爱谁,我不信是因为我没见识过。而且觉得我什么也不能给你,你亏大了。但我觉得你不会食言吧。阿华田我给家宝喝了,但板栗我吃了。你就继续爱我吧,我也会在乎你的,我也不愿意辜负你。你就――.哎我说不下去了!再、再说我要晕了。”
湛超有这种时候:延吉雪场他冻掉鼻子,想我一定一生忘不掉这种野蛮的白;湛沛生头次吃野食,谭惠英夜哭,隔天早起烩面仍记得沸足一刻钟,比较软乎,他想我的愤怒日积月累总有天会对父亲抱有杀意;过年那次去准提寺,雪最后还是下了,晶片落到颜家遥鼻尖,他迟慢仰头呵白汽,青山瘦骨,那幕很写意,他身上登时也有股悲剧性的弱与力,他想他好美啊,我怕要这刻记好几年。时间帮你收纳这些。存得不好,所有带光的事物就那么一线线熄到满眼模糊。我依然知道当时我什么心情,也只是知道,不能让此刻的我再次具体地快乐悲伤或愤怒起来了。时间进程是黯败一切最后弃绝。结果到死你都不忘的未必珍贵,只是碰巧。湛超早慧,十几岁明白“遗忘”力量的浩大与随机。
他铆紧颜家遥幸福耻辱的脸。他心里喊记住记住记住,记住这个感觉,如果我以后过得不好,这可能就是我一生最幸福的时候了。至少不要忘得那么早!于是用力到浑身发抖,忘记回应说,好我一定一定会继续爱你,继续迷着你。
湛春成四月辞世,铺张用了许多白菊;同月颜家遥弄伤手摘了束玫瑰献给他。湛超觉得二者割裂又牵丝有逻辑,像有次梦里自己跳崖,不死不伤居然掉在云上。
湛沛生抹脸不哀伤,飞快赶回矿地。谭惠英多留半月打点。湛超说爷爷奶奶都在这房子里走,一个人住我心难受,她在五中附近帮他租下间公寓房子,新修单居室,上学不必太早起,明窗净几电器俱全宽带入户,聘了个阿姨顾三餐跟洗刷;湛超说宽带根本是摆设啦,她带他去百脑汇组了台联想;湛超在隔壁柜台看上了三星双屏翻盖,她问你喜欢吗,那就买给你;湛超说妈啊,是不是我小时候儿你跟我爸干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啊?她噗嗤一声笑:“给你上锁喽,怕你飞。”
婚姻底子八花九裂,湛沛生起居依然离不开谭惠英,纠纷讲和,不出意外共此一生。她是傍晚的飞机,晚饭在馆子吃。有一锅绍兴酒灼虾,她在一旁耐心地剥虾壳。
“爷爷之前说,小马叔叔回井陉了。”
“是啊。他股票做得不太行,”谭惠英开始着力擦手,“现在调去水文局。”
居然打听得这么详细。是不是也因寂寞心因报复心,因反正都见了,于是和他做了?湛超不像自己以为的开明大度。“你们见了?”
“几次饭局吧。”又擦嘴,口红染花唇缘,“见过也不会做错事,也不是什么忠不忠诚,是觉得我越没错越是报复你爸,虚荣心吧?你爸不是不爱我――”是什么,她没说。
湛超按她肥白的手背,拇指离开留下个浅坑,“怎么老是肿呢?”
“平常就控制少喝点水。”谭惠英微笑,从他头顶摸到颌尖,又几趟往返,散发着香香的气味,“你心里在难过什么?感觉你有话想对妈妈说。”
也许就是母子间一刹那盲龟浮木的心灵感应。但湛超那次大滴掉泪,什么也没解释。怎么可能解释透呢?
颜家遥答应去湛超家。几乎在他一跃下烟囱前,下课打铃,徐静承无意识执行了“营救”:“咦?你今天没带饭?”
“没。”饭盒在包里。
“哦不是说,有题化学你不懂吗?解法其实好简单,就是守恒法。”
颜家遥不同于有一半理想主义魂灵的湛超,他那种人读书会不太行,可割破手,连少年血都比旁人的红一点。自己比较无趣,但还是有规划的:我倒霉催的,也许一生就要和两个女人捆绑着匍匐前进了。天灾人祸倘若毁我,我会自由;毁她们任何一个,我也自由,但一生无权再快乐吧?只是他决定了,今天开始,从折磨里保释自己。
他H拉合上书包,“下午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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