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锁因钥匙入孔而响。门板厚,声音被隔绝在外,其实很难听真切。可唐阮玉几乎是反射性地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他甚至迫不及待地伸手将门拉开,他多用了几秒钟才抓到把手。
“……”洛珩川还没能抽回钥匙,就迎面对上了唐阮玉。
两人离得略近,至少唐阮玉此时此刻稍稍抬手的话,可以摸到洛珩川的腰。但他不敢。
“还没睡啊。”洛珩川转头将门锁上,他不经意地后退动作瞬时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唐阮玉的嗅觉本来已经捕捉到了洛珩川的气息――一腔冷冽、缄默、裹着冷风几簇扑面而来。
“你嗓子怎么哑了。”洛珩川才张口说了廖廖四字,唐阮玉何其敏感,他无神的眼睛微动,嘴一张,口齿还泛起了瓢。
洛珩川一愣,下意识地捏起左拳掩住了嘴,他嘴皮滚烫,像被火钳子烙过印,牙齿一咬,更是火辣辣的。
“咳咳……”洛珩川喉底嘶哑,扁桃体红肿严重,他硬是扛了一天。
“珩川!”唐阮玉心急如焚,头脑发懵,一把抓住了洛珩川的手腕,结果五指刚一触及,就被那惊人的温度吓得不轻。
“你发烧了?!”
“没有。”洛珩川又咳了几声,那声音听着撕心裂肺,他拧着眉清了清嗓子又重复了一遍:“没有。”
唐阮玉听着都痛了心,抓着洛珩川的手愈发地紧。唐阮玉瘦弱,照理是拽不动洛珩川的,可今日洛珩川也实在是累到了极限,视线一片昏花,瞳孔几乎无法聚焦。他其实都快看不见天花板的灯光投在地板上的光影,他眼里什么都是黑的,阴沉沉地黑,像发霉的沼泽,只管一脚踏入。
“……”唐阮玉将洛珩川拽进了卧室,他走得仓促,火急火燎中险些撞着桌角。唐阮玉的手在白墙上游走迅速,直至摸着了门边他才缓了些心跳。
洛珩川半躺在床上,脑袋枕着柔软的枕头,感觉浑身的骨头都疼得散了架。他不得动弹,似乎连伸展手脚都没了力气。洛珩川有好几天没沾过枕头了,此时一阖眼就能睡着。
唐阮玉蹲在他身边,急匆匆地翻找着低柜抽屉。他的手抖得厉害,声音叮叮咚咚,响得很。
“啊,在这儿!”唐阮玉惊呼一声,手紧抓着温度计,连哪头是哪头都来不及辨认,就笨手笨脚地递给洛珩川。
“珩川,快量个体温!”
“珩川?”
洛珩川睡着了。他的呼吸声稳定又深熟。唐阮玉屏息,眼角不知怎么地格外酸涩,他悄悄地将体温计放下,转身撑着低柜慢慢悠悠地站了起来。他小心翼翼,落步都收紧了气息,生怕打扰。
唐阮玉独自一人呆在这间屋子的时候居多,故而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去熟悉屋子里的一切。大到电视机摆放的折射角,小到厨房陶瓷碗的摆放朝向,他都一清二楚。
并非是他记性好。他从前一直是个记性很差的人,只是突然看不见了,他恐慌至极。那比一个不会游泳的人突然被丢入水里还可怕。因为那或许还能被救,而他已经被判了死刑,彻底无药可救了。
他还没有适应失明的日子。或许一辈子都不会适应。他想看见,可是洛珩川当不了他的眼睛。
“……”唐阮玉一吓,猛地缩回了手,接着又哆哆嗦嗦地把水壶放回桌上。每次都要等虎口被烫着了水才晓得杯子溢出了水。
看不见,自然就没了丈量的标尺。
唐阮玉用指腹将水渍粗略抹掉,接着又握住杯子往洛珩川的房间赶。
“珩川,珩川。”唐阮玉轻声地喊,他的声音像土耳其的棉花堡,一团簇拥,堆积起来再踩下去,仍然柔软细腻。
 
Loading...
内容未加载完成,请尝试【刷新网页】or【设置-关闭小说模式】or【设置-关闭广告屏蔽】~
建议使用【Firefox火狐浏览器】or【Chrome谷歌浏览器】打开并收藏网址!
收藏网址:JIEQI_UR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