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风能吹到人的骨子里去,常止抱着手,像是在保护着胸膛上未散的余温,不久前旭泽的脸埋在那里,他站在床边摸着他的头发,一下一下的仿佛在安抚一个孩子。
是不是爱到深处都会疼?他想,旭泽把他拉过去抱着的时候他疼,看见旭泽通红的眼白时他疼,旭泽埋进他胸前不说话时他更疼。
他不断的说着“我在这里”,却没办法回溯时光,给予那个熟睡在公交车上的小男孩一个拥抱。
那晚回去他做了个梦,梦中也有一辆公交车,摇摇晃晃的车身载着金黄的阳光,车上坐满了人,炎热的夏季让他们都无精打采的摊在座位上,冒着汗,直直的看着前方。而他是唯一站着的人,为了保持平衡手握在扶杆上,面向风景不断变换的车窗。
燥热的风鼓起了他的衬衫,车停了,电子女声开始报站,他有些迷茫的抬起头,看到了连天绿荫后,一座巨大的红色摩天轮静静伫立在绿涛中。
迷茫倏地消散了,他惊惶的意识到这是哪里,头反射性一转,果然发现最后一排有个男孩子跪在靠窗的座位上,他的手抓着窗沿,玻璃珠般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倒映出摩天轮高大的深红阴影。
报站声还在继续,他却没有动作,只是望着窗外汹涌又悄无声息的流泪,阳光照在他脸上像照进了一条波澜的河,金色的泪珠从眼角滚到下巴,拉成线的被再度行驶的风吹斜撕裂,仿佛飘飞的蒲公英,转瞬融入空气中和男孩彻底远离。
他根本就没有下车。
常止从梦境里惊醒过来,枕头有一小块濡湿了,他摸摸自己眼睫,冰凉凉的触感带着水意,他不知何时已经落了泪,而且还有些不能自已。
胸口紧得发疼,时值深夜,他慌张的爬起来按亮手机,冷寂的黑暗似若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海,这一点光源陡然亮起,刺得他闭了闭眼睛,一行清泪挤出滑落,把他的脸颊也打湿了。
视线因此清晰不少,他吸着鼻子点开旭泽的微信,将手机颤颤的递到唇边。
有句话早该说出来,只是他总以为不能轻易吐露,否则就会如同过量发行的货币,贬值了不值钱了,承载不了一颗真心,但今夜他再无法抑制,在这海水般深沉凄寒的哀伤里,他希求拯救与被拯救。
“……旭泽,”低柔的呼唤带着重重的鼻音,他哽咽着自白:“我……我好爱你。”
好爱好爱,爱到言语都显得单薄,爱到一个虚假的梦就能让他哭得这么惨。
他一面觉得自己可笑,一面又泪流不止,旭泽肯定已经睡了,简短的语音躺在手机里,孤零零的像自导自演的矫情剧,正犹豫着要不要撤回,来电铃声已经突兀的响了起来。
是旭泽。
他同样醒着,却是跳过睡眠辗转到了这个时刻,历历在目的无数画面赶走了本就稀疏的睡意,大脑被充斥得混乱而胀痛,听着墙上时钟单调的“咯哒”声,他以为自己将失眠到清晨。
还好等来的是常止的告白,他笑起来,这才觉出脸绷得有些倦怠,揉了揉,电话那端传来常止的呼吸声,轻轻浅浅的抚在他的耳畔。
“别哭了,”他捕捉到对面压抑的啜泣,心口抽疼一下,嗓子沙哑的安慰道:“我也爱你,小止,我不想你难过。”
不知道他爸后来给小止说了什么,但能猜到多半和他妈妈有关,那些事并不愉快也没有任何需要提起的价值,他缄口不言,没想到最后还是伤到了小止。
同情和怜悯对于现在的他来讲已经丧失了意义,可常止说爱他,于微末的悲凉中,他终是汲取到了一丝慰藉,并借此浮游上岸,渐渐的平静下来。
夜很深了,天上没有月亮,他们相隔十几公里和两部发烫的手机,陪伴彼此进入梦乡。
旭永建的态度其实非常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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