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鸭蛋黄颜色太阳,乌蓝海面,远处留下一道暖色的线,就要天黑。海华排挡早把灯开了,亮白得刺眼,招蚊子。从上边往下看,海滩上到处是人,各色人字拖,海风一吹,黑色头发和椰子树摇动的长绿叶子重合。
“阿安!”本地的方言,粗犷而怪异的音调,外地人很难学会。“诶!”梁安转过身,海风从背后吹来,“阿叔!”
海华排挡主打各色小海鲜,蟹子、虾、螺啦,要吃辣就嘱咐师傅加腌辣椒,不吃辣不用说。掌勺师傅是梁安阿叔,一个五十岁小老头,偶尔客人多忘记加辣椒啦,免费送你一盘炒扁螺赔罪好不咯。
五月进入休渔期,大船不能出海,海螺是他们早上赶小海挖回来,虾蟹支小渔船拿单层网捕的。他堂哥堂嫂也帮忙,但还是忙不过来,梁安刚给客人端上盘炒螃蟹,被两个美女叫住。
“帅哥,你们这里卖槟榔不?”吊带裙,大波浪头发,一看就是隔壁来的。梁安笑,“你们也学吃槟榔啦?”
“哎哟帅哥你真是的,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嘛。”微鼓嘴巴,撇撇嘴,她们笑着生气。
“有,有!”梁安转身就走,碰上他堂哥,努努下巴,“那桌美女要吃槟榔捏。”
广村是个渔村,来一趟不容易,要坐小船,伸手就能碰到海水的那种小船。太阳一落下去,天黑得很快,这桌两个靓妹吃到十点钟,喝了好多酒红着脸蛋买单,梁安看她们摇晃走下去,心想你们待会儿还要回来。
堂哥堂嫂有两个儿子,先回去了,梁安一个人留下来收拾东西,擦排挡里掉了黄皮漆、给油渍浸黑的桌子,亮白灯下死了大摊飞虫子,一股蛋白质焦味。
“帅哥,帅哥!”梁安抬起头,看折返的两位吊带裙女人,低头应着:“干嘛啦,还想吃油焖虾啊?”
一阵笑声,她们大方应:“老板免费请吃啊?不然不要说捏。”说着她们把人字脱下来,一下丢远,“妈的!船没有了,鞋还坏了!”梁安忍不住笑,扭头看,“那你们回来干嘛,我又不懂你们哦。”
“老板……”近乎撒娇了,女人最会这招。梁安不动声色,“五十块。”
她们眉开眼笑,“帅哥,你真的靓,不是我们讲假。”梁安扭头丢给她们一串钥匙,“排挡后面那间屋子就是,下次不要玩那么晚,晚了没有船的。”
渔村的一天从凌晨四五点开始,梁安睡不沉,拉开窗帘听浪和嘈杂人声混在一起,迷糊揪着窗帘又睡回去。
周一的市一中门口,每个学生脸上都没笑容,困的,淡淡黑眼圈上方一双无神眼,只有在给年级主任递校卡的时候才会添点色彩,心想算给你脸了。顾泯打着哈欠给自己煮荷包蛋,视线里出现几道移动的白绿影子,鸡蛋落进滚水里,蛋清迅速变白,他又打一个哈欠,懒洋洋的:“又没带校卡啊?”这几张脸,是火锅店的老熟客了。
“老板……”男孩子的粗声音,七嘴八舌。顾泯又下了鸡蛋,“还不快点走,等下给阿癫抓到,跑都跑不赢。”这是市一中临街的一栋楼,租给商户,一楼服装二楼餐饮,他这家火锅店背后啊,不偏不巧有条小楼梯,能偷偷溜进学校,前提是你下楼时千万别给扭头的阿癫看到,阿癫啊,是教导主任外号,他发起火来像癫鬼。
顾泯笑着关火,走到后厨去看,锈红的窄楼梯,几个十六七男孩走着,小心翼翼像贼。勾他想起来自己也走过,和一个男孩子。
“没被抓到记得来吃火锅,给打八折。”谁料他这张乌鸦嘴,刚说完阿癫就转过头来,脸色立马就变了,嘴里大声“诶诶”叫着,跑了过来。男孩们管不了这么多,为首的最先跳下去,后头一个接一个,撒丫子就跑。
留在桌子的手机响,顾泯跑过去接,一个视频电话,露出曹家兴那张脸来,给海风吹的,可黑!
“来不来?”曹家兴笑嘻嘻,“过两天丫丫两岁生日。”
“哼!”顾泯冷哼一声,“不去,我上次给那几个妇女婆骗的还不够惨啊!给我挤死了,以前高中你怎么不讲你家那么偏啊?!坐大巴、坐船,最后还要坐妇女婆开的三轮车!”
曹家兴哈哈大笑,直接把丫丫拉到镜头前,哄小孩:“你跟顾叔叔说,你多想他来呀,你不是要分蛋糕给顾叔叔吃嘛。”
看见丫丫,顾泯把冷脸收回去,给丫丫看锅里翻腾的荷包蛋,“叔叔去,叔叔什么时候说不去了。”曹家兴再次大笑,搂着他女儿,像搂着个软武器,“那就这么说定了哈,这次我可提醒你了,坐车最多十块,你可别再给人宰了啊!”
“滚你娘的!”顾泯黑脸,把视频挂断,最没有资格提这件事的就是曹家兴,害他吃这无赖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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