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那栋别墅叫白园,民国晚期的西洋建筑,处在一个近乎与世隔绝的位置。数年来别墅的主人换过四任,第四任主人二十年前移居海外,白园便一直空置。直至五年前,住进第五任主人,一个从西洋回来,带了个男孩的女人。
那个女人便是尚君梅。
带着大花园的偌大的房子,五年来只住尚君梅和尚岩两个人。在这个近乎与世隔绝的位置,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贺姚带尚岩回来,走进这座好像存在另一个世纪的园子,那口紧张的气又吊了起来。
尚君梅喜欢在有阳光的天气,坐在种满花草的玻璃房里喝茶。
贺姚成为她在这座阳光房里招待的第一位客人。
“我很久没出去过,家里的东西,都是打电话让人送来的。”尚君梅跟贺姚讲他们在这里的生活。
尚岩选择坐在贺姚身边,而不是母亲身边。贺姚像是此刻他最亲近的人。
尚君梅提起茶壶,往贺姚的茶杯里倒,褐红色的茶水只流出一点便没有了。
她在装茶叶的罐子看了一眼,随即使唤儿子:“尚岩,你再去拿点茶叶。”
尚岩望了望贺姚,没有立刻起身,尚君梅用眼色催促他。他不满地皱起眉,动作拖沓,不情不愿站起身,走出阳光房。
尚岩一走,尚君梅就忍不住,开始问贺姚关于他的事情:“他在外面生活,还适应吗?”
贺姚说:“还算适应,但是很少出家门。”
尚君梅说了一句“哦”,点了点头,似乎放下了一颗心。
她让贺姚吃饼干,又问他:“你和尚岩相处的这段时间,你觉得他奇怪吗?”
这个问题把贺姚问住了,不知怎么回答是最好的。他刚接触尚岩这个人的时候,觉得他奇怪,非常的奇怪,像是哪朵不小心被风吹到外面的温室里的花,无意流落民间的某国王子。那都不是什么很好的,也说不上坏的想法。
不过后来,他反而喜欢尚岩的这种纯真。
别人说喜欢他,未必是真的喜欢他。但是尚岩说喜欢他,就一定是喜欢他,很喜欢他。
“应该大部分人都会觉得他很奇怪。如果遇见的人不是你,他现在可能被骗光钱,连家都不知道回不回得来。”尚君梅叹了一口气,右手抓了抓左手的手指。一些事情仿佛必须要讲,又难以启齿。
贺姚看她不断叹气,眨着眼睛,便问:“阿姨,你有什么要和我说吗?”
“其实。”尚君梅说了一个开头,顿了两秒,说,“其实他父亲,在欧洲是家族显赫的少爷。但我觉得,这是他一辈子的耻辱。”
贺姚虽然心里一直知道尚岩身世不简单,但一听到这么不简单的措辞,依旧稍微吃了一惊:“为什么这么说?”
“他们家族的思想古板,保留不少封建的传统。他们教育孩子,要守一些没用的规矩礼节,一板一眼的,要是出了一点差错,就会被责骂。他在那里也只跟兄弟姐妹说过话,没出过那座园子。”尚君梅抓着一块叠成三角形的巾帕,好像在酝酿后面的话该怎么表达,“他的国籍一直在这里,五年前我与他父亲分开居住,带他回国来。可他不适应这里的生活,一直跟人格格不入。”
贺姚听得有些懵懵傻傻。他没见过尚君梅口中说的那种生活,只能依靠以前看过的外国影视想象。
尚君梅总是会把每句话想好,想全,才措辞委婉地表达出来。“耻辱”是她迄今为止用过的最严重的词。
贺姚也被她说话的习惯感染,问出一句话时,尽管不知该怎么委婉表达,语气也尽量地谨慎:“既然他在那里生活习惯了,那为什么……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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