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年林安初还是被动地和陆清致保持着电话联系。
    当年他还那么小，要出国也找不到好的理由。
    ICU里被他干妈孟怡云撞见之后林安初就一直很失态。陆清致清醒之后的第一件事是问林安初有没有受伤，别人说林安初毫发未损，陆清致见不到人一直不相信，最后得到孟怡云的首肯之后林安初终于在那天下午出现在了病房。
    林安初双眼红肿，眼神躲闪，整个人像是几天没睡，气色甚至比病床上昏迷了3天的那一位还差。
    陆清致一眼就看出来林安初在害怕，他当时以为是车祸和自己受伤昏迷的事情让小朋友受了惊吓。
    他让病房里杂七杂八的人全部出去之后林安初仍旧站在床尾不敢动。
    陆清致右前臂在护林安初的时候骨头受了伤，打着固定用的夹板，不方便动作，他抬起输液的那只胳膊向林安初招了招手，开口的声音比往常低哑很多：“过来我看看。”
    林安初低着头双手抓着床尾的床板没动，眼泪却噼里啪啦接连落下。
    他哭得太惨了，估计前几天也没少哭，眼睛本来就红肿得厉害，这么一哭起来眼睛鼻子红成一片，薄薄的两片嘴唇也哭得不停颤抖。
    陆清致颅脑受撞击，本来被勒令躺着不能起身，可看到小朋友哭得这么惨，他还是一点一点靠左手撑着要坐起来。
    林安初哭得视线模糊，但陆清致一动他就发现了，他忙绕过床尾伸手去阻拦他，一开口满是哭腔和鼻音，声音抖得不成样：“你别动，你躺着。”
    陆清致依言躺回去，盯着林安初不放过任何细微的表情，他问：“吓到了？”
    林安初点点头，抬手飞快地抹了把眼泪，拉过床边的椅子坐下来，好不容易刚才说了两句话，坐下之后又紧紧闭上了嘴，眼泪却一时半会儿没有关闸的意思。
    陆清致安慰他：“我没事，你别怕。”
    林安初仍旧是沉默，陆清致抬起输着液的左手，费力地去擦林安初的眼泪，温声道：“不哭了，别怕，我没事。”
    往常对他黏黏糊糊的林安初第一次，反常地避开了他的手。
    三月份的病房暖气仍旧打得很足，下午早春的暖阳在20楼的床边洒下一大块金色灿烂的光斑。
    往常这样温柔暖和的冬春，要是他们俩都在家，林安初喜欢趁着陆清致办公没防备的时候在他背上喷两三下TF的灰色香根草，然后就地在陆清致身旁的毛毯上坐下来，靠着陆清致的办公椅看书或者看剧本，然后时不时像个痴汉一般微微直起身凑近陆清致后背一顿猛嗅。
    林安初低头盯着晒到陆清致右手的一角阳光，他一边擦眼泪一边想，灰色香根草味的温柔安宁的冬季，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林安初沉默了大概三分钟，然后抬手用力地擦了擦眼睛，他没敢看陆清致，视线仍旧盯着阳光的边界，声音又抖又哑，带着不容错辨的伤心，十分勉强才能开口。
    他说：“陆清致，我要出国了，高中去那边念……大学，也……”
    陆清致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他从林安初进房间就一直隐隐预感有什么事情要超出他的掌控，他原本以为是林安初受的惊吓太大，他以为他近期的任务是靠自己这副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的受伤身体哄骗小朋友叫他安心，小朋友或许会自责地检讨，也许会心有余悸充满愧疚，这些他都可以处理，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养了十几年的小朋友会说要走。
    从前林安初所有情绪和心机都逃不过陆清致的眼睛，只要林安初心里憋着事，往往他一开口讷讷地说个开场白陆清致就能联系近期发生过的事把林安初心里的小九九推算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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