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月朝当初因为没钱,所以选择很少,看了至少半个月的房,最终选了一个距离学校不远的老房。这里是随江建成的第一批小区,小区物业早就弃管,都是社区在管,居民大多是上了岁数的,素质也是参差不齐,有养鸡的,有自己开小菜园的,有私搭乱建的,里面乱七八糟的。但好在生活便利,人气儿也旺。他住的屋子在五楼,卧室朝阳,45平方米左右,不大,一室一厅,一人住足够了,明厨明卫,家里没什么污浊之气。他用继父给的十万块钱办了按揭贷款,再加上本来就有公积金,并不需要每月付出太多的房贷就可以生活得很安稳。
他当初着急住进来,家里装修极其简单,除了一些必要的家具和用来收纳的柜子外,基本就没有什么旁的摆设了,他被母亲好一顿嫌弃,锅啊盆啊碗的给他添置了一堆,就这样,家里才有了些生活的气息。直到去年养二饼,倒是买给二饼的爬猫架、玩具和厕所这类的宠物用品,家里被这些东西占了大部分空间,才显得繁复些,俨然二饼才是这个家的主人。他过得日子很单纯,但相对于以前的生活,龚月朝已经很满意了。
这个时候还没来暖气,屋子里冷飕飕的,从外面进屋,他的心情依然没有平复,心率很高,右手的指关节甚至还在隐隐作痛。
不等他开灯,二饼就在他脚边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开了灯的那一刻,龚月朝觉得回魂了,他总算找回了自己,二饼在他腿中间来回绕圈蹭,龚月朝弯腰把那体型日渐肥硕的狸花猫抱起来,二饼咕噜的声音更响了,它似乎闻到了他手上沾着的没洗掉的河蟹的腥气,于是伸出粉嫩的舌头细细舔起了他的手,舌头上的倒刺刮得他手背很痒,龚月朝心口蒙着的冰霜瞬间就被他的猫融化了,他把脸贴在二饼柔软的毛皮上蹭了蹭,这胖子还不要脸的舔他的脸和嘴,似乎想从他嘴巴里掏点子蟹肉吃。
他的朋友陈煜生说,二饼的性格特别像狗,见谁都跟见到亲娘似的;龚月朝的心理医生也说,他需要这样的伙伴来治愈他曾经受过的伤害。
二饼是个流浪猫,今年应该一岁半了,是去年夏天的时候他从小区角落里的垃圾堆里捡的。二饼会碰瓷,他不过是下楼丢个垃圾,这家伙就在他脚边绕圈圈、摊肚皮,最后还厚着脸皮跟他回了家。刚开始这小东西脏不溜秋的,脸上、身上的毛都黏在了一起,发出一股股酸臭的味道,他抱着二饼去小区外面的宠物店洗澡,谁知洗干净了的出浴小美人不仅俘获了宠物店的员工,还直接把他给套牢了。二饼小时候像个天使,眼睛大大的,跟琉璃珠子似的,喵喵叫的声音又软又嗲,直直就戳中他的心口窝。要不就养了吧,正好也有个伴儿。龚月朝这样想。
之后,龚月朝便笨拙的去网上查询怎么科学养猫,他关注了很多宠物论坛和博主,又抱着小家伙去宠物医院除虫、打针,虽觉得有些麻烦,还要花费大部分工资给它买东西,可在有了这个伴儿之后,他觉得很幸福。
二饼这土气的名字是陈煜生起的,这人酷爱搓麻将,人又没个正经,他说看这猫瞪得圆圆的大眼睛,就像麻将牌里的二饼,既然自己起不出更好的名字,索性这可爱的小猫就有了这么个不贴谱的名字。
龚月朝换了衣服,给二饼的猫碗里添了一把猫粮,二饼“喵呜”了一声表示感谢,然后拧着自己的大屁股去吃饭了。龚月朝没什么别的爱好,晚上大部分时间除了备课或者改卷子,就是搬个马扎坐二饼的猫碗旁边看二饼吃饭。有时候二饼心情好,吃完了饭就会蹦到他腿上,翻着肚皮让他揉,这是对他极其信任的表现。龚月朝的手机里塞满了二饼的照片,墙上还挂了几个装着二饼照片的相框,他虽然救了二饼给它一个家,二饼却填补了他内心缺失的一部分温柔。
二饼的猫粮刚吃了一半,门口鞋柜上放着的手机“滴”的一声响了,龚月朝打开手机,收到的来自是他的心理医生王雨柔的微信,里面写:“周六我下午三点多有空,要过来聊一下吗?”
龚月朝原本想要预约这周末,王雨柔之前说怕有事,晚点再回他,今天给了他消息,龚月朝几乎想都没想的就回了个“好。”
王雨柔是那种性格开朗的女孩子,治疗过程中会给他带来异常多的收获,就是平时偶尔发微信聊聊天,她并不会觉得厌烦,而是从一个心理医生的角度帮他解开各种心结。今天晚上发生的这个意外的小插曲,让他突然间觉得自己确实还要继续治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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