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利在审讯室里被告知了弟弟的死讯。
他起先不相信,以为这又是警察用来诈他的花招――之前叶潮生告诉他他的妻儿被人绑走了,结果没过几天他妻子就好好地跑来拘留所给他办手续送东西。
但很快他就发现警察这回不是在骗他,当方剑的尸检报告还有现场的照片一一摆在他面前时。
尤其是那把剖鱼的刀。在取证人员的镜头里,反射着金属特有的光泽。
对面的警察嘴巴一张一合,方利却一个字都不想听进去。
“你弟弟涉嫌十数起有预谋的故意杀人案,同时我们怀疑他受雇于人,是一个职业杀手。”马勤坐在对面,“我们和上级领导商量过,如果你能提供相关的证据、情报,一经查实,我们可以给你算做举报有功。”
方利低着头,一言不发。
马勤在对面盯着他看了一会,站起来:“你这条命能捡回来多少,看你自己的了。我给你时间,好好想一想。”
对面刺目的灯被关掉,只剩头顶的一盏,幽幽地提供光明。
方利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费力地咀嚼着这个令他痛苦又难以接受的事实。他恍惚觉得,弟弟还是那个身量刚过他胸口,满院子疯跑当孩子王的小男孩。可在须臾间,小男孩又飞快地长成一个身量高大的成年男人,手中握着一把磨得锃亮的刀,在六月的阳光下反着刺目的光,暗红的血迹从刀尖滴落。
男人和男孩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天真又邪恶,成熟又愚昧,嬉笑着对他说:“哥哥,今天我揍了王伢子一顿,他哭都哭不出来,还流鼻血,太可笑了……”
方利浑身发抖,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幻境,只要一声大喝,幻境就会立地消散,他又将回到童年的夏天。
他低下头,透过自己的肉|体,第一次看清藏在深处的那颗灵魂的形状。
方利和方剑几乎是在启明福利院里长大的。
他妈难产去世,他爸一个人拖两个孩子,索性天天带着孩子去上班。福利院里有床有饭,还有差不多同龄的小孩陪着一起玩。对一个带着孩子的单身男人来说,再方便不过了。
院长的两个孩子落在一群孤儿中间,不啻于两只凤凰落在草鸡窝中。
幼儿的人格发育,高度地倚赖着所处的外部环境。父母提供的情感和安全感,同龄人提供的压力、刺激与交流,陌生人带来的恐惧与焦虑……最后这些都将如一柄刻刀,一刀一琢地塑造于一个灵魂上。
如果方氏兄弟的父亲了解一些幼儿心理学,他就会意识到,将自己两个心智发育刚刚起步的儿子,放进一群权力与地位处于绝对劣势的孤儿中间,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在一群无依无靠、任人磋磨的孤儿身上,两个孩子过早地品尝到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快感,身为上位者的优越。这种优越会在未来的日子里,转化为对他人的低视,对生命的漠然,以及可怕的自我膨胀。
邪恶的种子落进一片沃土,肆无忌惮地生根发芽,抽条开花,最终长成一棵巨大的参天毒树。
汪旭借口手机忘在审讯室里,顶着马副队的不满,跑了回来。
方利眼神涣散地坐在审讯椅上,呆滞地看一眼进来的人。
汪旭装模作样地在刚才他坐过的地方摸了一遍,借机打量方利几眼。
“你认识方丽清吗?”汪旭走过去,小声问。
方利迷迷蒙蒙地抬起头看他。
“方丽清,是不是你的表妹?”
方利眼神发直,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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