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雾霾散去,阳光刺眼得很,于秋凉一下子又不想出门。他有千万种不去上学的理由,春天他嫌柳絮纷飞让他呼吸困难,夏天他嫌阳光刺眼让他不愿外出,秋天他嫌落叶飞舞阻拦他前进的道路,冬天他嫌天黑。当然,冬天里最讨厌的还是霾。
鉴于他不停找借口,余夏生为了赶他去学校,也想出了无数种方法。在余夏生的不懈努力之下,于秋凉拥有了不同颜色的口罩若干,以及一副酷似黑社会老大哥的墨镜。那墨镜居然还是上世纪的风格,每次看到它,于秋凉都直翻白眼。
它很有可能是余夏生从仓库里翻出来的老古董,说不定它的年龄比于秋凉都大。于秋凉没兴趣戴这么个古董在脸上,更何况他如果真戴上这玩意儿,学校保安怕是不会放他进校门。他斟酌再三,还是戴了自己的近视镜,戴眼镜的效果不错,最起码当阳光照在马路上时,他看到的不再是白花花一大片了。
宋词然前段时间熬夜看手机,时间长了视线模糊,于秋凉和他在学校附近碰面,发现他换了一副眼镜。从初中起就陪伴着他的那副眼镜终于结束了它的使命,在宋词然的柜子里安然隐退,不知今后是否还有重新出山的机会。
于秋凉仔细一想,暑假的时候宋词然貌似是要去做近视手术,到那时候,不管是新眼镜还是旧眼镜,一律要失宠。但这么一想,突然又很疑惑他为什么还要重新配一副眼镜,拿旧的凑数不就行了吗?
墙上的倒计时数字越来越小,于秋凉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但这会儿他紧张也没用了。老师们愈发淡然,仿佛完全不在意学生的高考成绩,可谁都知道,那种云淡风轻完全是掩饰与伪装。人们总是用外壳的淡漠来隐藏内心的震荡,别看他们个顶个的面瘫,说不定心中早就在咆哮。
班主任不再找于秋凉谈话,他怕于秋凉因此产生心理压力,到了高考当天手脚发抖,口吐白沫,抽搐着倒在考场上。说实话,于秋凉从宋词然口中听到这一连串形容词时,根本就不觉得这是班主任能说出来的词语,多半是宋词然添油加醋,和他开玩笑。
大概是没有学习高中数学的天分,补习了这么久,于秋凉的数学成绩还是飘忽不定。而他本人,也从高一时的紧张,慢慢演变成了高二的麻木,并进一步演化成高三的侥幸。虽说班主任常常告诫他们,侥幸心理不可取,学习要稳扎稳打才靠谱,但只要是个年轻人,就很难不心存侥幸。万一题简单呢?万一蒙对了呢?万一不小心就考上重点院校了呢?
从倒计时进入最后三十天开始,于秋凉就每天写一张小纸条,将它们放进许愿盒,纸条上无一例外尽是关于数学的祈祷。从满分到不及格再到零分的落差实在太大,现在于秋凉没有更多要求,没有更多念想,他只希望高考时的数学成绩不要是零,也不要是二十。
再怎么样也得考个四十分吧?
“四十分会有的。”宋词然严肃地拍着于秋凉的肩膀安慰道。不知怎的,于秋凉老觉得他会说“只要活得久,四十分总会有”。于秋凉可不想让那四十分束缚住自己的人生,他睡了一节课,醒来之后又考虑了一节课,决定把许愿盒里的愿望统统改掉,万事随缘。
今天空气很好,天蓝得不像是他们这儿的天,政治老师在讲台上坐着,而于秋凉借着书本遮挡,眯起眼看天上的云。从前觉得拿棉花糖来比喻云是小孩子才会做出的事,结果现在一看,那些云是真的很像棉花糖。
他竟然看饿了。
没人盯着,于秋凉早上就不吃饭。他觉得自己既然已经死了,那再多注意身体也没用,还不如活得舒服一些,别管某些做法到底是快速自杀还是慢性自杀。横竖他因为心脏骤停而死翘翘了,不可能再被胃癌害死一次,那糟蹋糟蹋胃,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今他的胃确实不经常痛了,不过饿还是饿,这是正常反应。于秋凉依稀闻见食堂的饭菜香味,然而那又如何呢?食堂在做饭是没错,但他中午又不吃食堂。
食堂的香味没加盖子,丝丝缕缕地从后厨飘散出来。下课铃响了,不少学生迫不及待地趴下补眠,于秋凉趴了一小会儿,禁受不住香气的诱惑,又抬起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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