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其实骆驼是告诉过他的,而他也知道那天晚上有着大型的聚会。贫民窟的聚会少不了酒和毒品,当然还有私人枪支。
那掺杂着□□和芳香族兴奋剂的玩意会把整个街区都熏出不同的馥郁,让红鹫将目标看得更清楚,更透彻。
但很遗憾,因为阿福不去聚会,所以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第二天醒来时骆驼没有回来,这也是理所当然。于是他照常收拾东西,照常煮好了包子,照常推着车往警署去,直到远远地看到那一个几乎和他小车车厢差不多大的纸盒。
鸦国的夏天天亮得挺早,阿福能看到那个脏兮兮的纸箱湿润了一半。它的口没有封紧,半敞开着,随着清晨风吹,没盖紧的位置还轻微地晃荡。
阿福把小车停在路边,徒手往箱子靠近。后来证明他这么做是对的,否则激动之余他很可能把小推车碰倒,再把辛苦弄了好几个小时的包子全部打翻。
短短的十几米路程阿福却觉得无限漫长,以至于当他真正走到箱子跟前时,他已经知道把箱子浸润,现在却干涸成红褐色的液体到底是什么玩意。
他没有马上掀开箱子,而是四下看了一圈。果然是周末的陶道,男人女人和小B崽子都没有睡醒,只有一两辆的士飞驰过去,洒出一路司机自带的酒臭。
阿福又把目光转向警署,警署的铁闸门和门锁牢牢地扣紧。他不知道还有多久才有人来上班,也不知道敕棍是不是快要到了。他很害怕,也很紧张,可那恐惧似乎又没让他直接推着早餐车打道回府。
其实阿福不止一次见过类似的玩意,只是没有一次像现在这么近,这么血肉模糊。
他是见过尸体的,那尸体躺在一道一道黄色的警示线后面,或者安心地待在电视机里面。他们身上或许水肿,或许遍体鳞伤,或许只有一两个干脆利索的单孔,又或许只有一个蓝色或黑色的塑料袋。
但归根结底它们都是完整的,至少大体上看得出人形。阿福会从那上面得到一条某处骚乱或谋杀或火拼的新闻,然后感慨一下鸦国治安始终不好,继而转个背将一切抛诸脑后,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可现在不行。
因为这箱子就在他的面前,当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把没有盖好的纸板掀开得更彻底时,目之所及的东西让他想把昨天的晚饭也吐出来。
他不承认自己看到了尸体,因为那已经不是尸体。
那是一团血肉,被分离的碎肢残块裹在红黑色的警服里。当然阿福并不能确定警服是不是红黑色,因为血太多,血已干,血和肉不分你我,还有更多的污泥,好似曾经的人类穿着这身衣服被车拖了好几公里。
但他看到了那一个没有头颅的臂章。
红鹫的臂章。
没有头颅,只有骸骨。它象征着这是一个不需要自由意志的团队,而它们的大脑只有鸦国的政府。
他们是一群食腐者,所经之处尸体会变成一堆骸骨。他们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围上来,把坏人和好人无差别地困住,再倏忽之间散得干净,好似它们从未涉足此处。
而现在有一只曾经的红鹫躺在纸箱里。他的臂章上没有头,他自己的头却压在臂章旁边。
那是一个怎样的头颅,阿福始终无法形容。他带着最后的模样闭着眼睛,脸上挂着古怪的似是悲伤似是愤怒的表情。他像人,但他又不是人。见过尸体的人都知道我们无法把死去多时的肉身和活生生的人联系在一起,可它又不仅仅是一团肉。
阿福想叫,可叫不出来。好像这肉身的魂灵因他开启纸箱而钻出,用无形的手卡住阿福的咽喉。
阿福顺着那灵魂推搡的力道踉跄地后退几步,继而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体。
他吓了一跳,几乎原地蹦了起来。然后他可以发声了,他发出了一声低吼,回神看清了来者的面容。
他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他的身材比较壮硕,以至于无法顺利地蹦到对方身上的话,此刻他已经张开四肢扒拉住对方,恨不得如鸵鸟一般把脑袋塞进对方的胸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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