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第二天再出摊之前,阿福是考虑了好一会的。
与自己的判断相比,他当然选择听骆驼的判断。毕竟骆驼是陶道土生土长的人,而即便两个地方是接壤的,还是有一定的民风差异。
鸦国非常讲究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矩,即便是在城内也划分了不同的管辖区。若是阿福真不知道玩法而出错了牌,恐怕他也不用每周去打电话了,就等着家里人有朝一日解除戒严,过来给他收尸得了。
但令他好奇的是,当他第二天再推着小推车战战兢兢地挪到警署门口时,金豺已经在那等着了。不仅有他,看上去还有他的好几个同事。
一见着阿福推车过来,竟一窝蜂地涌上将其团团围住。
阿福大惊,心说大家这样不好吧,你们就算要把我当成线人栽培,不应该找个晦暗的小巷子秘密谈话吗,这光天化日之下那么多妇女儿童,要被热心的朝阳群众看到了那岂不是――
谁知他话还没出口,之前那金豺就说了,他说着包子好吃,你们打包吧,每人一份,往后就在这吃了。
说是金豺,确实一点不为过。这类食腐动物哄抢一番,而后又迅速消退。阿福自己没得靠近包子笼,再靠近时,里头的包子仓都空了一半。
而那一群金豺则一边津津有味啃着包子,一边陆陆续续往警署走,只留下与阿福打过照面的那一个,上下摸索一番,掏出金币和纸币压在小推车上。
他居然是要付账。
阿福连忙把金币推回去,他说不用不用,我昨天不是说了吗,你过来吃免费,全部都免费的,都是自己人,自己人。
那金豺吸着豆浆没开口,只是摇摇头,又不由分说地把金币压台上。
这下气氛就有点尴尬了。
摊子的热气源源不断地冒上来,金币都被晕上了一层雾。而阿福不敢碰它们,金豺又不把它们收回,只留着一堆金币可怜兮兮地躺在那里,就像让顾客自行上来投币找零一样。
果不其然,其他顾客还真就这么想了。他们上前扯个袋子抓俩包子,多退少补,自己在那一堆金币和纸钞里挑拣。
而那金豺也吸着豆浆站在一边,一面时不时看着阿福忙碌,一面又朝警署看去。
好不容易等到第一批上班潮过去,阿福才终于直起腰来。现在那金豺也吃完了,把空塑料袋和豆浆杯捆在一起,提在手上,一瞬不瞬地望着阿福。
阿福说,警官,这钱你真拿走,我不敢收你们的钱,你们就不要戏弄我了。
那金豺却没搭理他,看看金币和钞票,又看看阿福,最终问道――“你叫啥?”
阿福咽了口唾沫,说了自己的名。
金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再抬手点了点桌面的钱币,说,这些你收着吧,明天我们还得来吃。
末了再次不管阿福还有话没话,转身就往警署走去。等到他真正没入警署那扇已经脏得看不清内里的玻璃门时,阿福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没问这金豺的名字。
他挠了挠头,又四下看了一圈。周围还是来往的上班族和上学的孩子,不远处停着一辆金豺那喷漆着獠牙的车,警署的旗帜在清晨的微风下飘荡起来,鸦国的标志于明媚光线下闪烁着一种晦暗的光彩。光彩碎成玻璃片,朝着这一棵大树飘散。
阿福就位于这棵大树下,他看到对方回头瞥了他一眼。
阿福忽然觉得这人不太危险。
至少,好像是真的不打算把自己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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