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美院总是和文物古建之类的东西脱不了干系,吴酩没毕业的时候,就跟几个手艺比较过硬的同学一块,被导师带着去给一些文物单位打过杂,当然是给钱的那种。导师姓刘,大名传芳,是个山羊胡子的小老头,被学校从江浙一带挖过来教书,在京城书画文玩圈儿叫得上名号。为人倒是通达,总是笑呵呵,只要是他收进门里当徒弟的,全都视如己出,尤其欣赏勤劳肯干又基本不跟人急眼的乖学生吴酩。
按他的话说就是,吴酩这个孩子啊,好灵好灵的。
这厢刚毕业没几个月,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操着那一口轻微的吴侬软语:“小酩啊,那个大觉寺哦,又要闭寺重涂,那些栋呀梁呀朱墙呀琉璃瓦呀,要好几个月,你有空伐?”
吴酩盘算着,有祝炎棠出没的那个伦敦设计周既然已经从九月份推迟到十月中旬去了,自己这一个多月,闲着也是闲着,便爽快答应下来:“老师,我中间可能要请一阵子假,十天左右吧,其他时候没问题。”
刘老欣然应允,吴酩便在家里抓紧时间做了些准备,之后拎着简单收拾的行李,住到了京郊西山的大觉寺里。他这准备可不仅仅是为了此番打杂,更是为了十一月初跟祝炎棠约好的那次会面,人家都提出要到他家里来,吃他做的菜,看他养的鸟了,吴酩总觉得就这么躺床干等十分不重视,多多少少也要把自家那小院儿意恋酶上档次些。
他知道,只要开了工,自己恐怕就会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不得闲,甚至不能常回家收拾,空留那十八般武艺,此时不使更待何时。
对此,他老娘如是评价:“咱这院儿都快给你折腾成小王府了。”
吴酩掐着腰杆,看着一院花树,颇有微词:“我这叫看去清新淡雅,闻来馥郁芬芳,哪儿有您说那么俗,咱代沟啥时候这么深了。”
气得他妈抬腿就踹。
之后那一个多月,吴酩跟一群修文物的一块缩在古老寺院里,一会儿描描画栋,一会儿调调朱漆,有时候甚至会帮伙房摘菜。他年纪小,不仅他那干起活来就犯强迫症的刘老师,简直是谁都喜欢使唤他,但吴酩精神头足,倒也觉得不赖。
寺院清净是真的,由于休整期间,某些内殿不对游客开放,偌大一个昔日的皇家寺庙,修得气派又规整,除了他们就只有和尚以及野猫野鸟在了,简直修身养性绝佳地点。
每天晚上躺在由僧寮改装而成的宿舍里,用平板电脑乱涂的那些画儿,似乎也多了点气定神闲的毓秀和开阔,少了点单相思招出的浮躁和寂寞。
惹他单相思的那位,似乎一直都很忙,不怎么主动给他发微信,甚至不怎么在朋友圈发那些可爱动物的图片,不过,在微博上,倒是经常给他的画点赞,搞得吴酩最近莫名其妙涨了很多粉。吴酩有时会看着自己那些粗糙玩意诚惶诚恐,心想:要求人成天跟我发微信闲聊,未免太自我感觉良好了,单说几个月前,我绝对做梦都不敢琢磨现在这些疯事儿,结果这天居然真的来了,我画个红衣剪影,都能被本尊点个大大的赞。
有一回祝炎棠还评论:你把我画太矮了。
那张图是在小号发的,先前总共才五百多个赞,祝炎棠这么一弄,倒是把自己的评论弄成了三万多个赞,一堆少女在下面惊呼。吴酩看得面红耳赤,有种自家山寨进了皇上的感觉,熬夜新画了一幅身高合适的,第二天放在大号上,配文“不矮”。祝炎棠隔两天,貌似是上微博发广告来了,还真又给了他新评论:不错不错。你就这样喜欢裴锈?
就这事儿,居然还能上热搜,连带着吴酩继续夹着尾巴,莫名其妙地涨粉。
当然也有一段时间不敢画自己的白月光,挑着些其他角色在小号发,在大号则时不时发点修文物的照片,毕竟最近没什么正经水墨作品。
在城里逍遥自在的丁纵蕊发来贺电:“我看你这稿费能涨啊,啥时候勾搭上爱豆的?”
吴酩心虚回答:“不知道,他可能没事儿喜欢翻一些同人图吧!碰巧翻到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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