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笑话不好笑,甚至有点无聊。”秦曙光夹烟的位置有点太过靠前,烟头已经烧到了指缝间的皮肤,但他浑然不觉。
我从他指缝间夺下那根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无聊归无聊,但不得不承认,它留在你大脑里,而且一时半会儿还驱不走。”
“连这种反科学的故事都编的出来,你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他用另一只手搓揉着被烫到的那块皮肤,深吸一口气以表达对疼痛的不满,“我虽然本硕博都读的文科,但这并不妨碍我主张唯物主义,骗楚东的那一套你想用在我身上?”他屈起中指敲了敲窗台,“我今年三十五了。”
我说:“我知道,我也三十五了,比你晚八个月。”
“你故意的是不是?”他的表情逐渐阴沉,语调也控制在一个足够低沉的尺度内,“现在,从这里滚出去,我还可以当你什么都没说过。”
我刚刚说什么了,导致他如此动怒?哦,对,我好像把实话给倒了。
他的反应似乎有点儿过,但我不介意。
“要不然你随我一道,再死一回,就能信了。”我绕去他身后的茶几边上,强忍着笑点了根烟,“再说我哪点跟他不像?比如,床上功夫都一样好。”
这话一出,我的流氓本质倒是暴露无疑。
他依旧保持着那个面朝窗口春暖花开的造型,似乎没有回应的意思。
我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对,应该说,现在的姿态切换更娴熟了,毕竟这十年的实战经验也不是白积累的,你说对不……”
最后一个对字被堵在喉咙里发不出来,着实有点不爽,但这点小小的不爽远远抵不上此刻周遭气流变化后清晰而简洁有力的撞击感,我猜想,大概在细分到零点零零一秒的慢镜头里,可以轻松地捕捉到我的面部肌肉此刻夸张而极具喜剧色彩的变形过程,对,你没有看错,我的右脸颊挨了一个结结实实的拳头。
这股力量正是来自于我身侧这个三十五岁的老男人,干脆,利落,毫不犹疑。
怎么回事?挺带感的么。
我下意识地抬臂轻揉着暂时麻木的脸颊,竟然陷入了对往事的遥想。
距离我上一次挨打似乎有十来年了――那一回是我爹――一擀面杖敲在后脑勺上,之后他老人家竟淡然地跟我妈流水作业包完了小年夜的饺子。
后来听钟点工小王说,那晚的饺子味道出奇的好。
天杀的出奇好。
我不知道现在过年他们还包不包饺子,也不知道他们握着擀面杖时会不会轻声哼唱“明天你是否会想起,当年你出的难题,也许你从不曾惦记,那个曾出柜的你……”
我睁开眼睛,敏锐地意识到自己正深陷沙发里,罪魁祸首骑在我身上,看架势是打算对我造成连续且毁灭性打击。
我冲他点点头,掏出一个深蓝色绒布盒,不带犹豫地打开送至他眼前。
“还记不记得,我说过以后有钱了送你一块,切利尼的CELLINIUM,铂金款。”我说,“礼轻情意重,虽然有点晚了,但我想你不会介意的对吧。”
偶像剧里的招数虽然听起来过于恶俗但往往行之有效,我想我大概实在是山穷水尽没招可支了。
前天花七万八买了这块表,在夜市花七块八找人刻上了他的名字。
还有当初那句聊表青春疼痛的誓言――至吾至爱,永不分开。
他取出了那块表,对在阳光下细细端详,暗黄而褪色的回忆在此刻显得虚软无力,他的嘴唇微微张开,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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