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卫秀哄着濮阳入睡了。她等到三更,原也是想跟濮阳坦白了。然而见濮阳回来,满脸倦容,她便有些不忍,不愿濮阳疲倦之余,还要为她伤神。待她落泪,卫秀更是彻底打消了念头,只记得轻声细语地安慰她。那么久都过来了,再往后推些日子也当无碍的。
刚入宫,殿中还未另设一榻,卫秀是不会说的,濮阳也没提,二人便躺在一处。濮阳睡着了,明日有早朝,卯时不到便要起,算一算时辰,七娘睡不足两个时辰。
这样不行,太过操劳,明日若再如此,她便要好好与七娘谈一谈。卫秀看着濮阳熟睡的容颜,暗自想道。
濮阳睡得有些远,她们中间几乎放得下一个瓷枕。
大约是怕碰到她的伤口。卫秀挪过去一些,以便濮阳睡到迷迷糊糊时找她,方合眼睡去。
隔日醒来,濮阳果然已凑近了卫秀,她抱着卫秀的胳膊,靠在她的肩上,睡得十分安心。秦坤在殿外唤起身,他已有些焦急,陛下再不起,便要迟了,登基后的第一回早朝,说什么都不可有误啊!
夏日天亮得早,室内已是一派光明。
濮阳松了手,从卫秀身边挪开。
虽说还是夏日,立秋就要到了,夜间清晨,还是有些凉意的。濮阳从榻上起身,赤脚踩在地板上,她弯身替卫秀盖好了薄被,才走出门去。
秦坤见陛下总算出来了,大大松了口气,忙令候在一旁的宫人上前,为陛下更衣梳洗。
时间紧迫,免不了带出点声响,濮阳皱了下眉,低声斥道:“小点声。”
宫人忙稳住手脚,战战兢兢的。
紧赶慢赶,总算赶上了早朝。
新君登基的诏书已宣告天下,但此时消息闭塞,都是经驿马一站站通报,或是走街串巷的商贾,口耳相传,待到边远处,或是邻近国家耳闻新君诏命,怕是半月之后了。
故而便是各地官员要上表贺新君即位,或是邻国遣使来贺顺带悼念哀帝,也至少在一月之后,这两日,总还是清闲的。
濮阳下诏,命礼部准备册立皇夫的大殿,又命太史监择吉日。她昨日就下过诏,册封卫秀为皇夫,卫秀也已是皇夫,但还缺一个册立的典礼。典礼上,由皇帝授予金册宝印中宫笺表,这些中宫身份的象征由使者从皇帝手中接过,送到皇夫面前。使者有三,一为正使,令二人为副,往往为宗室藩王或朝廷高官担任,十分郑重。册封之后,再祭告天地,每一步骤都肃穆隆重。
濮阳是不肯亏待卫秀的,尤其得知她身份之后,她更不肯亏待她。
其实还是有怨的,怨她铁石心肠,对她的一片痴心视若无睹,怨她竟将情当做了手段,明知她对她情根深种,犹是诱着她越陷越深。
可更多还是愧疚。仲氏满门罹难,确实是她父亲的过错。
太史监动作极快,想必昨日他们就在准备了。近午的时候,太史令亲来呈禀,下月初一、十七都是好日子,再往后,就要三月以后了,三月后的十月初五也是个吉日,但都不如下月十七,那是一个大日子,诸事皆宜。
濮阳在心中默算,十七距今还有二十日,三日后便是立秋,立秋后天况会转凉,但也不至于冷,最是怡人,倒不必担心累着阿秀。
她圈定了这个日子。
太史令办成了这件差使,心中也是高兴,正要退下,濮阳忽然想到一事,问道:“周史可修成了?”
太史令恭敬回道:“已修成了。”
前两年就修成了,只是不知为何,高皇帝令暂缓颁布,便一直拖到今日,皇帝都换了两日,周史还在太史监蒙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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