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米尔不会有事的,他一定已经藏好了。
雷米尔在战场上好好度过了十年岁月,他是个厉害的老兵,训练有素,经验丰富。雷米尔非常谨慎,你刚刚跟他说了绝对不要出来,他住在你家近一年,不少信徒和邮差曾敲响你的门,而他从未出岔子。所以,那一定不是雷米尔意外制造的声响,就算是,在持枪的圣徒打开门的时候,他也不会被发现。
客卧里没有多少能躲藏的地方,你知道教廷的搜查队不会放过床底与衣柜,那扇窗户有固定的护栏,不足以让一个成年人钻出去。你完全想不出来雷米尔能躲到哪里去。但是他不会有事,你想不出来但他可以,他必定可以,雷米尔那么了不起――这念头在你心中反反复复,你已经不知道这是信任,还是一厢情愿的祈祷。
卧室的门不像外面的门一样难搞,这回你旁观了门锁阵亡的全过程。那位黄衣修士拿着某种专用器具,咔哒,你的卧室被撬开,像一只不够坚固的蚌。
别做傻事,你在心中不断乞求,希望雷米尔能够听到。不要出来,躲好,别做傻事。你不知道做什么才足够聪明,但你知道这时候做什么最不明智。
那事就在门开启的同时发生。
你所在的这个位置不能一眼看清门里发生了什么,你只能看见那修士向门内倒去,被拉进去,接着枪声响起。你听见重击声,听见落地声,一种轻微的滋滋声,一声熟悉的痛哼。后两者的声音都非常轻,但在你听来,它们震耳欲聋。
最高的那个修士从卧室里退了出来,用左手跟其他三人打了个手势。“敌袭,恶魔”,是这个意思。他微微佝偻着身体,脸上没什么表情,右手以不自然的角度垂挂着,显然已经断了。他又打了一个寻求治疗的手势,阴沟鼻修士上前治疗这面无表情的伤员,先处理腹部,再处理胳膊。
要做完这个,他们才会去处理房间里的“那个”。
你看不见卧室里面的光景,你不必去看也能知道个大概。从他们带兜帽的法袍到看似平凡无奇的木鞋,每一个地方都纹着最高等级、使用最珍贵材料的驱邪祷言,甚至远胜过要正面与恶魔交战的十字军――黄袍修士在教廷中地位不高,他们的姓名与性命都无人在意,然而当他们身负迎回圣子的职责,他们就成了某种神圣的象征。
教廷分工明确,有专人处理尸体,他们只需要带你走。如今他们还停留在那里,雷米尔必定还活着,只是绝对不太好。倘若他安然无恙,他不可能对门口大喇喇处理伤口的两个修士坐视不管。你真的不知道吗?雷米尔不会不战而逃。
你听见低语声,来自你的身后与身前,只须听见前几个音节,你就能说出这祷言来自哪一篇哪一节,完成后会如何起效。他们不如你,不会无声祷言的本事,但四个人就是一组,像四个部件构成一只绞肉机,那个未完成的新式祷言还不足以抵挡。他们没问房间里为什么有个混血恶魔,也无意向你寻求解释。工蜂们无权审判你,他们只知道,恶魔杀无赦。
“请停下。”你上前两步,竭力保持着语调平稳,“我在它身上有重要发现,圣所会处理它,你们没有资格擅自破坏。”
他们停了下来,看着你。
上前几步以后,你已经能看到门内。你看见雷米尔在地上挣扎,像被无形的重物压着,他胳膊上有很大的伤口,没有渗血,仿佛被烙铁压过。你不敢仔细看他,只抬头看着你的同事们,汗水渗透了你的里衣,而你的面容平静无波,跟他们一样。
我们是相同的,都是天主的子民,你在心中重复着,像误入死灵国的人祈祷自己的皮肤足够冰凉。我们是相同的,我全无私心,我没有想保护他,我没有撒谎,我没有为了半血的恶魔、为了我禁忌的恋人欺骗天主的牧羊人――你拼命地自我催眠,仿佛这样就能说服自己与周围的所有人。
你知道教廷分工明确,各个关节各自独立,并不共享信息,因此你可以编出听起来像模像样的理由。有一半可能他们会听从,只是也非常可能直接把雷米尔跟你一起带回去,那对雷米尔来说没准比死还糟糕。可是现下你顾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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