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的殿宇像一张黑洞洞的口，赤黄琉璃瓦和朱红龙柱都被风雪染成了白色。重重仪仗堆护的天子玉辂之前，日月龙旗为风所卷，倏然间呼啦啦扯得笔直。
    额前十二重垂旒遮蔽视野，白玉珠粒互相敲击发出轻微响动。
    厚厚积雪扫开一条通往大殿的通天甬道，雪越发的大，这九十九级御阶是只有天子才能走的路，空荡荡只有风声呼啸，全无人声。
    沉重龙袍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迫切想要抓住一只手，却捞了个空，冰冷空气穿过指尖，一瞬冷到心底。
    身边明明应该有那么一个人，从最初，到最后，与他并肩携手走上去才对。
    可是那个人去了哪里？他为什么不在？那个人又是谁？
    画面陡转，一个浑身浴血的男人提着一把青罡重剑艰难奔逃，身后马蹄阵阵如擂鼓，敲击心脏扑通扑通，似要蹦出胸腔。
    一望无际的梅林，漫天飞舞的花瓣如同殷红的鲜血，带走那个男人身上残留的温度。
    无数策马而来的杀手包围了他，青罡宝剑舞出绚丽的银光，却终抵不过越来越多的敌人，刀枪剑戟从四面八方而来，同时刺进他的身体。
    “吴――”
    程希大叫着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
    吴拧开床头灯，将睁着眼睛呈放空状态的程希搂到怀里，迷糊的亲了亲他的嘴唇：“怎么了？做噩梦了？”
    程希转过头，失神的眸子渐渐有了焦距，将吴满脸担忧收进眼底，然后将他紧紧抱住。
    “你还在……”
    “我当然在。”吴抬手拍拍他的脸，“什么噩梦把你一警察吓成这样？”
    “……”程希也觉得自己因为吴的一个狗血故事做噩梦，然后被吓成这样实在是很丢脸，但梦中看到那座黑洞洞的巍峨大殿，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的惶恐，以及看到吴被人杀死的心痛和绝望，却是真真切切的。
    “不会是我讲的那个故事你当真了吧？”吴存心逗他，“说，还脑补了什么可怕的情节？”
    程希靠在吴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总算缓过劲儿来。
    “也没什么，就是梦到你说的那些话变成了真的，画面感太强……”
    吴轻轻顺着他的背，口无遮拦的问：“我死了吗？”
    程希抬头瞪他一眼，他嘿嘿笑两声：“梦到谁死了，就是给他添寿，你不知道？”
    “谁说的？”
    “我妈说的。”
    “迷信。”
    “是，程警官。咱们也别迷信了，什么前世今生，我逗你玩的。这种故事现在连小学生都不会信了，你居然还去脑补。”
    “我发誓我没有，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梦到。”
    “大概是我故事讲得太好。”
    “嗯……”
    两人声音渐渐低下去，程希没有再说话，吴以为他睡着了，正要闭眼继续睡，不料程希又喃喃来了一句：“你在就好。有你真好。”
    吴的胳膊紧了紧，吻了吻他的额头：“现在知道我好也不晚。快睡吧。”
    “嗯。”程希闷闷应了一声，迷迷糊糊睡过去。
    吴刚要关灯，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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