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诚二年七月初七,疏勒城腐气作人呕,飘百里不绝。沐公积尸之计,初显成效。军中不以为耻,痛骂连日。
九月,丛苍澜瑚率残军八千破城奔逃碎叶,追三里乃止,盖恐军中染疫。疏勒城克,城中几无活口。平西军仅伤百余人,亡十四。
此役虽大捷,然御史参奏弹劾不休,皆言天和不容,经年亦不辍。
《唐书?郎怀列传》
几日功夫,士卒染病者近千人。丛苍澜瑚再后知后觉,也明白此中有异。他以犯上罪名处死了疑虑最凶的几个将官和病得最重的士卒,命心腹夜间焚尸,但心下也明白瞒不了多久。
司墨处置完焚尸一事,面色苍白地赶来觐见。
“赞普,过了这么久,唐军阵势不乱,只怕逻些出兵于阗一事功败垂成。”司墨忧心忡忡,又低声道:“今日有将士从井里打水,捞出来半具尸体。属下去瞧了,已经腐败多日蛆虫遍布,只怕这就是疫症的源头了。”
“先生可有把握?”丛苍澜瑚心下一紧,迅速发问。
“八九不离十。”司墨也忧心忡忡,任谁也料不到郎怀会不顾硫水下游,设此绝户计。他一时间失去往日的谦恭,急道:“赞普,如今唯有早些突围归去。否则迟定生变呐!”
丛苍澜瑚一听这话顿时面色狰狞,厉声道:“突围?你当城外的唐军是摆设么?攻城哪里需要这么多骑兵?只怕郎怀就等着我突围,她才好一网打尽!”
“赞普!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司墨也发了火,将往日里营造的尊崇都丢到九霄云外,喝道:“情势比人强!赞普纵然有鸿鹄之志,此刻也应能忍胯下之辱。属下愿为赞普往唐军营中求和,好让赞普平安归去,和殿下团聚。”他这意思,竟然是要丛苍澜瑚认输求和,以保全性命。
丛苍澜瑚暴怒之下,抽出腰间佩刀,凭着残存的理智一刀劈断了司墨的右臂,司墨惨呼声中,厅上登时血流如注。
“这等话今后不得再提!念你助我良多,暂且饶你一命。”丛苍澜瑚见了血,才略微镇定下来,火气也去了一半。他见司墨倒在地上,面如金纸,才对侍卫点点头,示意带下去医治。
风穿堂而过,带走了新鲜的血腥味。丛苍澜瑚仔细擦去刀刃上的血,低声吩咐:“贴身监视他,若他流露出丝毫不该有的念头,连带他的仆从,先行格杀再禀报。”
忠于他的死士抚胸跪下行礼,沉默着离开。
丛苍澜瑚低眉,忽而起了个念头――离开逻些已经两年多,或许出征掠夺当真是错的?但只是转瞬,就被他强烈的不甘所淹没。
明皇那等人都能统御中原,凭什么他就不可?
然而明皇在位前二十余年早年勤政功绩,被欲望所掩埋,丛苍澜瑚根本看不到。
司墨苏醒过来,已经是隔天正午。他右臂断臂处痛彻心扉,身边服侍的童子面带愤色,见他醒来,忙端着汤药送上。
司墨咬牙进了药,颤声道:“赞普可有新的军令下达?”
“老爷,他如此待你,你又何必再费心?”这童子不过总角之年,自幼跟着司墨,几乎是半子一般。话虽这般说,还是老实回道:“一切照旧,未有变动,但……但府外多了几个生面孔。”
他谏言如此,丛苍澜瑚定会多疑于他。只怕自己再有异动,定无生理。
司墨心寒之下,脸色灰败摊倒床上,一时间竟顾及不到断臂处的痛楚。
固城公主临别之际,要他一定阻拦丛苍澜瑚残暴,他未能做到。如今丛苍澜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作为谋士,不能劝阻,更是失责。
“罢了罢了!”司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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