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玉声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想,他不过是同舞女们跳跳舞,喝喝酒罢了,并没有甚么太过的举止,一般的舞客流氓,都犯不着为了这个和他争风吃醋。又看那人一身黑衣,跟得十分的紧,心里就害怕起来,想,难道又是陆家?
他晓得陆家在南京时,黑白两道都颇有些交情,他在中央门被人隔着车门射中小腿,警察局查来查去也不了了之,只将为首的那人收押,说是欲行抢劫。
傅玉声心里明镜一般,车门上打的那几个窟窿难道是打给瞎子看的?却还是笑吟吟的应了,还请警察局长吃了顿饭,以做答谢。
在南京时他尚且要挨枪子,到了上海人生地不熟,若真是陆家的人,只怕他当真要送命。
眼下还在正路上走着,傅玉声对拉车的师傅低声的说道:“你往热闹的地方拉,人越多越好!”
拉车的师傅匆匆的把他们拉到了街头,杜鑫连忙跳了下去,也不要他找,直接塞了一块银元给他,又吩咐他在戏院门口等着。车夫拿到钱时吓了一跳,欢喜得应了。
傅玉声下了车,抬头一看,看到牌子上写的正是南京大戏院这几个字,不由得笑了起来。杜鑫见他还有心思笑,急得咬牙,心惊肉跳的拽着他进去。一直跟着他们的那人也下了黄包车,却只是在戏院门口徘徊不停,同那些卖花女说着话,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似乎要等到他们出去。
傅玉声在戏院里借了部电话打了回去。虽有些难堪,只是到了这种时候,脸面却顾不得了。他握着话筒,低声的同他大哥商量,问道有没有在警察局相熟的人。
傅玉华同傅景园一般无二的性子,只是到底是他大哥,问了他两句,晓得有人尾随,也担忧起来,说:“你在戏院里稍等片刻,我请人去接你。”
挂了电话,杜鑫便忍不住埋怨起来,“我就说那个人肯定是看场子的,少爷,你怕是惹了他的女人,所以他紧盯不放哩!”又嘟囔说,“上海人果然是小气得很,少爷这还没把她带出场子呢!不过摸了摸脸,搂了搂腰,就这样穷追不放?”
傅玉声半晌没说话,这时人在戏院里,回过了神来,也安定了些,便说:“也未必是因为这个。”
两个人也没有心思去看电影,只在休息间歇息着。杜鑫等不住,蝎蝎螫螫的挪去门口偷看,半响之后惊慌的跑了过来,同他说:“少爷!外面又来了好几个!”
傅玉声吃惊不小,心里愈发的不安,想要喝口水镇定一番,可是拿杯的手指都开始微微颤抖。杜鑫又跑去偷看,不消片刻,大戏院门口又停了一个黄包车,有个穿着长袍马褂的男人走了下来,等他摘掉帽子,露出面孔,杜鑫便认出他正是舞厅里盯着少爷一直看的那个流氓头子。
杜鑫吓了一跳,心里害怕极了,眼看着那人走上台阶,朝大戏院里走了进来,竟然慌了神,腿脚发软的跑回休息室,气喘吁吁的同傅玉声说:“少爷!那个流氓,他,他追来了!他要进来了!少爷!你,你快躲起来!”
傅玉声愣了一下,简直难以置信,“他进来了?”
杜鑫双眼发红,连连的点头,“少爷!你,你快躲起来吧!”
傅玉声心跳如鼓,一时慌了神,竟然无措起来。片刻之后,却又回过神来,想,断然没有为着一个舞女,就追了这样远,还到大戏院里来搜人的。
即便是陆家,也不至于在这大庭广众下杀人毙命,若是要给他一个教训,再挨一枪也就是了,这样一想,竟然也镇定了许多,急促的说:“快去请人来!随便哪个,只要是这影院里的人便好!最好是主事的。”
他这样一说,杜鑫也明白过来,连忙拔腿跑出休息间,想要找经理过来。
休息室里原本都有电话,傅玉声这时才有些恨自己考虑不周,方才就应该喊人过来同坐。只是这时再想那些也无益了,他急匆匆的接通了电话,随便找了个由头,唤了人过来休息间。
这电话挂了并没有多久,便有服务生补送了茶水点心过来,傅玉声又借口要这要那。服务生还不曾走,便听到门被轻轻推开,有人在门外沉声的说道,“请问,”那时门已然被推开,傅玉声不由得朝外望去。
来得是一个穿着簇新长袍,手里拿着帽子的男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相貌堂堂,并不是甚么流氓的嘴脸,可惜眉眼上有一道细细的疤痕,看起来便有一分邪气。
傅玉声看他身强体健,分明是那种常年练武行走江湖的人,心里就绷紧了几分。
那男子看到傅玉声时,帽子已经摘了下来,拿在手中,仔细的打量了他半晌,突然向前走了两步,开口问道:“你是……傅三少?”
傅玉声不料他竟然认得自己是谁,愈发的害怕起来,心里只怪杜鑫手脚太慢,面上却仍旧装得镇定,笑着说:“在下傅玉声,请问你是……?”
那人仿佛松了口气,说,“方才我在舞厅里就觉着是你,却只想着你不是在南京,怎么会来上海?没想到果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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