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急诊室里。病床周围不断有穿着白大褂的身影跑来跑去,扑面而来的是刺鼻的消毒水味,他浑身湿漉漉光溜溜,只盖了一条白色的被单。
“你醒啦!”护士见他清醒过来,凑近了用小手电照他的眼睛。
“我为什么会在这儿?”路明非慢悠悠地问。
“你溺水了,被救护车送到了医院,我们刚刚对你实施了抢救。”护士说,“下雨把工厂的地基泡软了,办公楼整个沉到地里面去了。消防队正在抢险救灾呢,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遇难,你可真是命大啊!”
路明非回忆起水漫地下室的景象,一把捏住护士的手腕:“我师兄呢?你们看见我师兄了吗?”
“你师兄是谁?我不知道啦!现场灾情很严重,死亡人数目前还在增加。救出来的人都在这里了,哎呀你放手啊好痛……”护士龇牙咧嘴。
路明非抓过旁边的衣服套在身上,赤着脚跳下了病床。他推开忙碌的医生和护士,一一检查那些急救中的溺水病患,都没有楚子航的踪影。肺部排水之后嘴里还残留着浓重的泥腥味,胃中涌起一股恶心的感觉,路明非急忙跑到盥洗室漱口。
他干呕了一通,把脑袋放在水龙头下方,任凭冷水哗哗地浇上头顶。无休无止的大雨、噩梦般的高架路、坍塌的猎人小屋、以及……失踪的楚子航,这一切的一切都太过蹊跷,活生生地发生在他眼皮底下,好像故意挑衅他的耐性一般。真可笑啊,你想做普通人,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可偏偏有人不想让你称心如意,一而再再而三地将你推向风口浪尖。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灭亡,命运就是这么残酷。
心脏传来一阵抽痛,路明非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意外地呛水了。他关掉水龙头,剧烈地咳嗽着,毫无预兆地咳出一口血来。怎么会这样?路明非深深皱眉,护士不是说他只是溺水么?为何会出现内出血的症状?他下意识地攥紧胸口,缓缓抬起头,瞬间呆住了。
面前是盥洗室巨大的镜子,镜中涌动着雷霆和火焰,倒映出的不是他苍白的脸,而是风雨中的高架路。通天彻地的十字架矗立在镜中,左边是骑着八足骏马的奥丁,右边是一身白袍的死神。穿着雪白婚纱的新娘被铁丝捆绑在十字架上,脚下的枯枝熊熊燃烧,黑烟滚滚,好似中世纪对女巫施以火刑的仪式。风吹起新娘的面纱,她的耳边银光跳跃,那是一对似曾相识的四叶草耳坠,她紧闭着双眼,脸色惨白得没有一线生机,暗红的长发随风飞舞。
“师姐!”路明非认出了镜中的女孩,正是本该在淑女学院做新娘修行的诺诺。
仿佛发现了镜子另一侧的路明非一般,奥丁和死神同时转身,这一刻噩梦和现实连同。八足天马喷吐着雷霆闪电,奥丁的身体弯曲如硬弓,他高举着命运的矛昆古尼尔,扬鞭策马踏出镜子。镜面好似水波那样颤动,金光破碎,火焰喷射,下一刻他就要投出长矛。那支矛一旦射出就必然命中,因为将它和目标连在一起的,是命运的丝线。
外面的风雨声变得那么清晰,狂风暴雨雷霆闪电,与之相伴的,还有心脏传来的阵阵绞痛。路明非跌倒在地,徒劳地向前伸着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这一刻,什么血统、言灵统统失效,任他有毁天灭地之力,也挡不住命运齿轮的转动。他被死亡锁定了。
昆古尼尔突出了镜面,奥丁即将破镜而出,突然时间止步,风雨骤停,寂静得仿佛太古洪荒。单薄的身影站在了路明非与镜子之间,隔断了那支矛的飞行轨道,他脸上的神情是那么的狰狞又是那么的不屑,完全不像是那个年纪的孩子应有的表情。
“滚!”路鸣泽怒吼着,一拳砸在镜面上。在他的奋力一击之下,镜面粉碎,镜中的奥丁也随之粉碎。那只持矛的恶鬼发出不甘的嚎叫,世界在嚎叫声中颤抖,巨大的镜子碎裂成一地玻璃渣,终归寂寥。
“挑战我的话,让正主来,你算个屁!”路鸣泽淡淡地说着,面无表情地拍了拍手,全然不顾那只手上满是被碎玻璃割破的伤痕。时间恢复了流动,他转过身,扶起路明非靠坐在墙边,“哥哥,你还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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